第30章 自有斟酌
赵钰控诉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
祖宗牌位上方“忠孝传家”的匾额衬的仿佛是个笑话。
赵翟的眼神逐渐转向凌厉，不似平日里毫无波澜。
他醇厚的声音微沉，透着明显的冷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坐世子爷这个位置了？”
“这么个窝囊位置，谁乐意谁坐去。”赵钰抻着脖子怒瞪着赵翟，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似是气极。
赵翟的眼睛幽幽的盯着赵钰， 似是要把他看穿。
因着赵翟的眼神，也因着他没有半句话，赵钰心里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气像是被一根针轻轻的扎了一下，缓缓的泄着气。
良久，赵钰的肩膀渐渐垮了下来，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些许，他的面上却仍是一股傲气。
就在赵钰准备改口的时候。
赵翟大手一挥，背身离去，他那身玄色的锦袍一角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
行至门口的时候，赵翟脚下一顿，突然停住。
他吩咐小厮，“明儿给本侯请族里负责编撰族谱的族老来，哦对了，还有赵钰的生身父母。”
“今夜就让他面对着祖宗好好清醒一番，谁也不得给他吃食与被褥。”
竟然连世子的称呼都没有了，事情大了。
小厮对着赵翟的背影俯身行礼，额头欲与地面亲吻。
赵翟翟脚步声渐行渐远，徒留赵钰一个人跪在祖宗面前。
院子的凉亭里，苏晴一身雪白的狐裘，她依靠着围柱坐着，手捧着布撑，一针一线的绣着只虎头帽。
她绣的极其认真，绣布上的针线在烛光下极其好看。
碧玉小跑而来，总算见着苏晴，她气喘吁吁的撑着腿，胸脯剧烈起伏，“奴婢的世子妃呀，原来你在这里，可让奴婢好找。”
苏晴慢条斯理的给手上的绣布补了一针，声音轻柔，“这夜色不错，想着小公子缺顶帽子，便想赶紧绣了，再过几日便要深秋了。”
“怎么？你这么急着找本妃做什么？”
她抬眼看向碧玉，有些惊讶，许久没见碧玉这般慌张了。
碧玉想起来自己得来的消息，她福了福身子，有些焦急，“听说世子顶撞了国公爷，国公爷要开宗祠。”
马上世子就不是世子了。
苏晴震惊，“怎么回事？”
她手上的绣花针一顿，竟直接深深的刺入了指尖。
痛的苏晴“嘶”的抽气，她猛的抬头把眼神投向苏晴。
“奴婢无能，没打听到具体消息。”碧玉低头，声音压的更低，“只是奴婢听说，世子是被国公爷捆回来的，两人一路去了祠堂，而后国公爷出来了，世子爷没出来。”
这就已经很严重了，苏晴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刺绣，她索性把布撑往碧玉怀里一丢，“走，去找国公爷。”
碧玉连忙接住布撑，“奴婢的世子妃呀，您可等等奴婢呀。”
与此同时，祠堂里，赵钰一个人跪在祖宗牌位前。
起初赵钰还梗着脖子满脸不忿，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肚子传出“咕噜”的响声。
赵翟从祠堂出来以后，鬼使神差的去了沈念秋的住处。
不曾想竟扑了个空，房里只有一盏孤零零的油灯，与一张空荡荡的床榻。
赵翟似是猛然清醒过来，他欲离开，脚下动作却不听使唤。
直至他打开了小公子所处的厢房的门，里面扑鼻而来一股淡淡奶香混合着药材的气味。
沈念秋趴在小公子的摇篮上，脑袋微微侧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纵然是这样，她睡的也并不是很安稳，她蹙眉，时不时意识的拍拍小公子的背。
男人取了软被，动作已经十分轻柔。
饶是这样也惊醒了正浅眠打盹的沈念秋。
沈念秋睡眼朦胧，待看清赵翟的脸之后吓了一跳，她的瞌睡彻底清醒。
“见，见过国公爷。”
“无需多礼。”
赵翟将软被披于沈念秋的身上。
沈念秋如受惊的兔子，拢着锦被缩于角落。
两人分明那般亲密接触过，沈念秋看着赵翟的时候还是很容易感到羞赧。
就在沈念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碧玉的高声询问，“国公爷可在？”
没等里头人说话，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苏晴一身雪白的狐裘在月光下极其显眼。
“见过国公爷。”
苏晴和碧玉福了福身子。
“这么晚了，国公爷怎会在此？”
看样子应是去过其他地方寻过他了。
赵翟想起还在祠堂的赵钰，他冷嗤了一声。
“你们是为了赵钰来的吧？”
没等苏晴开口，赵翟就直接问道。
苏晴一愣，“本妃听说，世子爷和国公爷起了些许争执？”
“争执算不上，那个逆子自己不愿意做这个世子了。
赵翟一番话堵的苏晴说不出话来。
倒是碧玉开了口，“世子爷大抵又是吃醉了酒，国公爷不该如此和世子爷计较的。”
赵翟睨了一眼碧玉，“你是在教本侯做事？”
碧玉被赵翟看的双腿一软，她俯首，额头几乎贴近地面，“奴婢不敢。”
“本侯看你倒是挺敢的。”
赵翟冷眼，声音带着些微的压力。
见着碧玉被为难，苏晴出面解围，“国公爷，碧玉还是个小丫头，您就别和她计较了吧？”
“本侯犯不着为难到一个小丫头头上。”
说罢，赵翟甩袖直接准备离去，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赵钰的事情本侯自由斟酌，你们该休息的都回去休息。”
苏晴和碧玉两人面面相觑。
良久，苏晴叹了口气，赵翟的决定向来没有人能逆转。
“罢了，我们先回去吧。”
碧玉低头，“但是世子爷那边，世子妃是不是需要送点东西过去？”
苏晴摇头，“不必，让他自己好好反省吧，能触怒国公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祠堂里的赵钰冷的几乎把整个身体都缩起来。
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有人在某处盯着他。
使得他想睡却是不敢睡。
赵钰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到天亮。
祠堂门口处传来开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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