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一路风尘向仙乡
王掌柜确是一无所知,毕竟修仙之辈,根脚底细岂是凡俗能轻易窥探的。
至于修士的宗门,陈根生也只知李氏仙族与红枫谷两家。
奈何皆远在天涯,渺不可及。
传闻二者皆踞灵澜国境内,可惜路途迢遥,自身要往,不知需耗费多少年?
青牛江郡这地界太过鄙陋,悠悠岁月,竟无半位仙师踏足此地,为凡俗测度灵根。
这般境遇,直教人心头郁结难纾。
“再不修仙,吾已垂垂老矣。”
腹中空空,饥火焚心。
《血肉巢衣总纲》在他脑海中翻涌不休。
那血灵根,必先炼气打底,需得筑基修士为引,更需金丹修士压轴,方得功成。
奈何所需食材,遍寻无果。
他陈根生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困在这青牛巷里,混吃等死,没法施展。
若李氏仙族肯遣个执事前来测灵根,亦是好的。
无论是执事,或是被测出身具灵根的仙苗,都是一口正经血食啊。
惜哉,彼辈不屑此隅,漠然不顾。
陈根生啐出一枚瓜子皮,不偏不倚落在路过乞丐的破碗里。
那乞丐毫不在意,捡起便嘬了嘬余味,复又讪笑着,朝这位声名狼藉的恶捕磕了个响头。
“吃我瓜皮,明日须你讨十文钱来。否则我便将你逐出青牛江郡。”
……
大暑三秋,蝉鸣如沸。
陈根生,回了那一身尸臭味的义庄。
刘拐子手里拿着根老旱烟杆,吧嗒吧嗒地。
陈根生毫不嫌恶,踞坐停尸板上,随手拈花生米投入口中。
“师傅,我遍阅县志也无半点修士记载。”
“除却五年前岛中顺天教,青牛江郡宛若遭仙家遗弃,野修都没一个。”
“这地方是风水劣败?或是我陈根生没修仙之命,只配沉沦泥沼,终葬黄土?”
他饿啊。
没有修士,他就永远只能是个凡人捕快,哪怕刮地三尺,也刮不出那长生久视的一线天机。
刘拐子听了这话,浑浊的老眼翻了翻。
“整天就知道想美事。”
“你当那修士是大白菜呢?去那早市上吆喝一声,就能给你送来一筐?”
老头挺身坐直,复又往烟斗里填了撮烟叶,火折子一晃,星火明灭。
“凡人一世能得见一次仙家手段,已是祖坟冒青烟的福泽,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
“还想日日撞见修士?依我看你是嫌阳寿太长,急着往阴曹地府给我占个位置。”
“你当真要知道?”
陈根生没说话,只是把那花生米嚼得嘎嘣响。
刘拐子斜眼瞅了瞅陈根生。
十五岁的少年,身量倒是拔高了不少,只是那身子骨看着还是单薄。
老头叹了口气。
他在怀里摸索了半天,好半天才掏出一个黑漆漆的荷包。
那荷包也是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破了。
“接着。”
刘拐子把荷包往陈根生怀里一扔。
陈根生也没打开,只是拿手掂了掂。
“师父这是要遣散我?”
“遣散个鸡儿!”
刘拐子骂了一句,语气里却没半点火气,反倒是透着股萧索。
“我没儿没女就是个绝户命。”
“可如今瞅着,你小子虽然是个贪财的白眼狼,但好歹也算是给我养老送终了。”
“既然有人送终,这棺材本留着也是生虫。”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整天去那外头蹭吃蹭喝,那些个商户嘴上不说,心里头早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
“拿去买点正经的肉吃。”
“羊肉燥,牛肉补,多吃点,把身板练结实了。等你少贪点,我就把哪里有修士这件事告诉你。”
“那么贪作甚呢。”
陈根生把荷包往怀里一揣,转身出了义庄的大门。
走了一半,路过那飘着肉香的铺子。
他转过身买了二两牛肉又往回走。
等哪天真的发了横财,比如吃了个筑基修士,那时候再给这老头弄口金丝楠木的棺材,也算是不枉师徒一场。
回到义庄的时候,大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
“师父,这钱我不要啊,你不行留着去那勾栏里……”
话没说完,就断在了喉咙里。
藤椅还在。
刘拐子也还在。
而在他脖子上,插着一样东西。
是一根冰刺。
这可是三伏天。
时值三伏炎夏,外头日头烈得能烤熟鸡蛋,屋内纵是阴凉,也断无存冰之理。
偏这冰刺直透喉管,非但半点未融,反倒往外冒着白气。
陈根生立在门口,左手搭着门框未动,右手先抚过仵作小刀,终是紧按腰间佩刀。
他心头想起一件事,若当真遭了修士偷袭,自己焉有命在?
纵使对方,不过是炼气初期的末流修士。
屋内无风,寒意彻骨。
陈根生连脚后跟都不敢离地分毫,原本按在刀柄上的手松了松,复又攥紧,末了还是颓然垂下,顺势从兜里摸出一把吃剩的花生米。
刘拐子那张干瘪的嘴张着,像是在喊冤,又像是在笑这个徒弟来晚了一步。
外头好热,偏偏这屋里,刘拐子脖颈那一块还冒着白气。
伸手一摸,扎手,又透骨的凉。
“凡人死在三伏天,那是臭得快烂得早。您老倒好,自带一口冷气,这也算是寿终正寝,排面委实足。”
“师傅,你牛的。”
陈根生一叹,取下刘拐子未燃尽的烟杆,斜插于腰间。
其腰间此刻悬佩齐备:烟杆、仵作小刀、捕快佩刀,三物并置。
……
县衙后堂。
几块冰鉴摆在角落里,冒着丝丝凉气。
师爷正歪在太师椅上,旁边还放着碗冰镇的酸梅汤。
刘拐子死的消息传得倒是快。
陈根生问道。
“刘拐子抚恤呢?”
师爷笑了。
“你也是衙门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开窍?”
“三伏天里结冰刺,那是凡人能干的事儿?”
“这几日是有位路过的仙师回乡省亲。刘拐子那张嘴你也知道,保不齐就是哪句话冲撞了贵人。”
“仙师杀人那叫恩赐叫超度,唯独不叫命案。”
师爷重新躺回太师椅上,摇着折扇,事不关己。
“衙门里没这笔银子。别说是抚恤,就是那口棺材钱,县太爷也不会批。”
“为啥?”
“怕沾包。”
师爷说得直白。
“给刘拐子发抚恤,便是变相认了他死得冤屈。若让那位动手的仙师知晓,只道咱们衙门是指桑骂槐,暗怀怨怼,届时这顶乌纱帽,谁能保得住?”
“根生听叔一句劝啊。回去买卷草席,找个没人的地界埋了。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陈根生坐在椅子上,突然笑出了声。
“哪家的修士来咱们凡俗探亲,师爷方便告知一二?”
师爷轻叹。
“纵使车马无歇、昼夜兼程,亦需三四年光阴方能抵达灵澜国。青州广袤无垠,此途迢迢,远非你我所能企及。”
“放下吧。我与你明说,你才十五岁,前途无量,单在这青牛江郡一年贪个几两黄金,易如反掌。”
“放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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