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祁昭,我和你不共戴天
三日后,暗影楼。
雅间内,苦桎一脸为难的看着面前一袭烟紫色长衫、腰系银线绣云纹锦囊的孟宁婳,张口欲说未说。
孟宁婳面色平静,眉间含着如沐春风般的浅笑,她安静的饮着紫念为她斟上的酒,似是没有看见苦桎为难的脸色,声音温和道:“苦桎有话但说无妨。”
“呃……”面若娇花的小姑娘此时皱起了眉头,道:“我说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去寻死才行啊!”
她的话语间充满了不安和担心,似乎查到孟家灭门的真相似是会引发什么灾难一样。
孟宁婳抬眸看她一眼,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能让苦桎说出如此的话来,足以见其背后的真相令人胆寒。
“好吧……”苦桎面色一改先前的犹豫,直言道:“首先,祈衷没有灭你孟家满门,相反,他与孟丞相一直私交甚笃。”
轰!
孟宁婳瞳孔一缩,强忍住心头的震颤,道:“……说下去。”
“其次,当年衷王与太子争夺皇位之时,朝中臣子为保己身各自站队,而孟家,就以孟丞相为首站在了衷王一方。”
苦桎停了一会儿,等孟宁婳消化这些信息后继续道:“当年太子因孟丞相给衷王带去了大部分势力而在朝中局势甚微,于是一手策划了'陷害忠良'的棋局,功高盖主,先皇早已忌惮孟家多年,于是先皇也在其中掺了一脚,添了些莫须有的罪名,赐死了孟家满门,衷王跪在朝堂上为孟家求情,太子指其居心不轨,与孟家乃是一派虎狼,先皇大怒,衷王因此而受牵连,错失了皇位,被太子压制多年。”
苦桎顿了顿,又道:“而当年的太子,就是如今的皇上。”
这时,紫念悄悄地碰了碰苦桎,苦桎抬眸看去,却见那案几上的人儿不知何时垂下了头,一手撑着脸,似是不胜酒力,有些晕迷。案几上还染着点点水渍,似是不小心没出来的酒水。
光影之下看不清她的脸,苦桎见此心头微微一松:还好她喝醉了,没有听到真相,这下答应她的事情算是做到了,这种真相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
这么想着,苦桎上前,一张小脸凑到她面前,嘴里轻轻喊着:“小酒儿,小——”
“滴嗒!”
一滴水珠从眼前人的下巴上无声无息的掉落下来,苦桎心中一跳,停了喊声,伸手抚上了她下巴上的泪痕,担心道:“小酒儿——你哭啦?”
“滴嗒!”
回应她的是又一滴眼泪,这时候苦桎低头一看,那滴眼泪和案几上的水渍融合在了一起,她静了一会儿,忽然低头,伸出粉嫩的小舌沾了一点那水渍放进嘴里后,才明白这些咸涩的液体根本不是什么洒落出来的酒水,而是孟宁婳的眼泪!
苦桎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从案几上站了起来,小大人似的摸摸孟宁婳的头,道:“小酒儿,小酒儿,你是不是很难受呀?不怕不怕,你在暗影楼,有我罩着,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听上去有些幼稚的话却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孟宁婳知道,苦桎说的是真的。
“啊……”桌上人忽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应答,声音听不出悲喜:“多谢,让你们见笑了。”
她孟宁婳真的好恨啊!
恨到她只敢在这里流下悲伤和痛苦的泪水,她怕自己一动,就会忍不住奔去皇宫,冲那个男人好生质问一番,然后……杀了他!
还记得,初见他时,那个男人一身白衣,宛若谪仙,救下了差点被人轻薄的她。
“听闻孟三小姐才艺无双,若能求得她一笔真迹,此生无憾矣!”
当他说了这句话时,她就傻傻的回家苦作两幅丹青赠与了他。
他说衷王是祈国的一匹狼,几欲朝他伸出魔爪,她就答应了他,去了衷王府里,偷情报、下毒,恶人欺她、辱她,她皆不敢告诉他,怕他因此而分神。
他说此生非卿不娶,她就高兴的要命。
可惜……
嫁给他的人不是她,
她对他一往情深,为他出生入死,她爱得卑微、爱得痛苦。
祈昭,你好狠啊……我想杀你了,怎么办?
你灭我孟家满门,却联合太皇太后欺我、瞒我;你说你爱我,却把我推给了别人!
孟宁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只觉得一阵刺疼。
“哎呀……小酒儿你怎么了呀?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救回来的,你可不能轻易寻死啊!”
苦桎在她面前说道。
死?
呵,身负血海深仇未报,她怎么可能去死?更何况在天牢的时候她就死过一回了!如今的孟宁婳——可是惜命得很!
哗!
孟宁婳忽然站起身来,把苦桎吓了一跳,她头也不回的往雅间外走,就要推门而去,苦桎忙叫住她。
“诶!你去哪儿?”
孟宁婳微微偏头,露出半张惊为天人的脸,漆黑的眸子里蕴含着山雨欲来之势,道:“接我娘。”
如今局势动荡,祈昭肯定派人监视着她娘,孟宁婳相信,以祈昭的狠心,若自己稍有异动,他肯定会立马派人杀了她的,就像当初杀洛清音的时候一样!
阿娘,可是孟宁婳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不料苦桎闻言却面露不忍,道:“不用了……”
孟宁婳闻言,握在门把上的手一顿,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声音有些颤抖,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苦桎咬了咬唇,道:“你娘死了!”
“不可能!”孟宁婳闻言瞳孔一缩,猛的睁大眼睛,像一只野兽般凶狠的盯着苦桎:“我娘不会这么容易死的!祈昭说了他会派人保护我娘,如今我也没有不忠于他的举动,他没理由要赶尽杀绝的!”
“那如果是太皇太后呢?”苦桎说。
轰!
宛若晴天霹雳。
如果是太皇太后呢?
是了,她怎么就忘了那个心狠手辣、做事从来不留余地的太皇太后呢?那个女人从来是信奉斩草除根的啊!
“砰咚!”
孟宁婳松开了手,身子一下子没了支撑,瘫倒在地,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喉头涌动间吐出四个字道:“斩草除根……”
眼前又浮现了那个身子孱弱的身影,似乎阿娘正笑着对她说:“柜子里有块玉,是当初与宋家定亲的信物,你带着它去找宋家夫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娘……”
孟宁婳喃喃一声,伸手想去摸她的脸庞,刚一触碰上,娘的身影就顷刻间消散了。
眼前出现的是苦桎担心的脸,还有紫念关怀的眼神。
慢慢爬起来,孟宁婳摸了把眼上的泪水,她想对苦桎笑笑,奈何她做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只能作罢,谢了苦桎后,孟宁婳出了暗影楼。
雅间内,苦桎看着那个紫色的身影,脆弱的仿佛要随风消散一般,不禁有些担心的看向紫念,道:“紫念,酒儿会不会出事啊?”
紫念摇了摇头,道:“人各有命。”
一位身着烟紫色长衫、腰系银线绣云纹的如玉公子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他双目无神,宛若傀儡,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了而不知,仍旧直直的走着。
一过路的壮汉被这紫衣公子撞了一下肩膀,见他衣着面料非凡,想必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宫子,于是想要讹他一笔,大手一伸拦住他的去路,道:“这位公子,撞了人就想走不是?我告诉你,我大哥可是衙门里的人,李捕头你知道不?你今儿个撞坏了我的胳膊,不赔点汤药费就想一走了之?”
却见这紫衣公子惘若未闻,双目无神的直视前方,抬脚要走。
壮汉赶紧一拦,上手一抓,抓住了紫衣公子的肩膀,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紫衣公子细滑白嫩的肌肤,身下不由升起一股邪火。
这紫衣公子生的比女子还美,莫不是哪家青楼的小倌?
这么一想,壮汉眼神更加炽热了。
这时,紫衣公子偏了偏头,似是才发现他的存在,漆黑的眸子宛若深渊,令人无端升起一股寒意,只听他道:“祈昭想囚禁我,连你也想拦我?”
“咔嚓!”一声,只见紫衣公子轻松扭断了壮汉的脖子,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
可怜这壮汉临死时还在想着祈昭是谁的问题,下一秒就瘫倒在地上,死了。
“啊!杀人了——”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后,周围百姓皆作鸟兽散,街道很快就空了,只剩紫衣公子一人走在街上。
花玥楼。
三日后,苦桎又来到花玥楼,看着侍女从孟宁婳房间里端出来的饭菜,问道:“酒儿还是不肯吃吗?”
侍女朝她行了一礼后,回道:“是。”
苦桎挥了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守在屋外,担心的说道:“这都三天了,酒儿还不出来,这不吃不喝的,她想干什么呀?”
紫念摇摇头,表示不知。
正在苦桎抱怨时,“吱吖”一声,那扇紧闭的房门开了,门外的光线争先恐后的涌进房内,照亮了推门而出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烟紫色长衫、头发凌乱、眼圈乌青的人,只见孟宁婳推开门后,神情恢复以往的平静,淡淡道:“来人,沐浴更衣!”
苦桎见了开心的扑过去,不顾孟宁婳身上的酸臭味,握住她的手感动的说:“太好了酒儿,你终于出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一旁的紫念也微微笑着,容色轻松了很多。
孟宁婳微微一笑,红唇轻扬,道:“辛苦你了。”
这三日一过,她孟宁婳誓与祈昭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枉生为人!
祈昭,太皇太后,你们且安心养着身子,待我来取你们的项上人头吧!
不知怎的,苦桎忽觉房内升起一股寒意,待看孟宁婳,却见她唇畔的笑意越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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