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丞相寿宴上,毒酒敬亲孙
丞相府张灯结彩,朱门高悬百寿匾,丝竹声里满是虚伪的祥和。
今日是当朝丞相萧景渊七十大寿,满朝文武齐聚一堂,冠带如云。
金丝楠木主殿上,宾客分列两旁,觥筹交错,笑语盈梁。
可谁都知道,这不只是寿宴,更是一场无声的朝局博弈——萧氏权倾天下十余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今日这一场宴,实则是试忠心、定站队的生死棋局。
而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落子的,竟是那个曾被谢家弃如敝履的庶女——谢梦菜。
她缓步走入正殿时,全场目光骤然凝滞。
一袭墨色织金裙,外罩银红霞影纱,发间一支累丝嵌宝凤簪,是程临序出征前亲手所赠的军中战利品。
她未施浓妆,却眉目生寒,唇角微扬,步步生莲,像一柄藏在锦缎中的刀。
“外祖寿辰,孙女谢梦菜,敬献药酒一坛。”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殿角,“听闻外祖父体寒久病,此酒以百年雪莲、九蒸地黄、辅以十二味温经药材,历时九九八十一天亲手酿制,专为驱寒固本。”
众人屏息。
萧景渊坐在主位,白须微颤,眸光淡淡扫过她,接过礼盒,笑意温慈:“梦菜有心了。”
可就在坛盖轻启的一瞬,他瞳孔微缩。
一股极淡的香气逸出,混在药香之中,几乎难以察觉——那是“凝神引”的味道。
他年轻时为防毒杀,曾用此物滴入酒水,若有剧毒,香气即变。
如今这酒中竟含凝神引……是谁,敢在他寿宴上下毒?
他不动声色,抬手示意身旁老仆:“宫嬷嬷,替我尝一盏。”
那佝偻身影颤巍巍上前,浑浊
就在宫嬷嬷即将接过酒杯时,谢梦菜忽然起身,袖摆一拂,挡下酒盏。
“慢。”她声音轻柔,却如冰刃破空,“此酒非同寻常,需血脉至亲共饮,方能激发药性。单饮无效,反伤经脉。”
全场哗然。
萧景渊眯起眼:“你这是何意?”
谢梦菜不答,只从怀中取出两枚玉佩,一青一白,合于掌心。
“咔”一声轻响,双佩嵌合,金纹浮现——“萧氏嫡脉”四字赫然显现,龙纹环绕,乃是皇室认证的宗族信物!
“这……这是宗正院密档才有的合佩!”有老臣失声惊呼。
萧景渊脸色骤变:“你……怎会有此物?”
谢梦菜笑了,笑意却冷得刺骨:“娘临终前刻在墙上的那句话,您可还记得?‘别信姓萧的’——可您忘了,血,是骗不了人的。”
话音未落,殿角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哭嚎。
宫嬷嬷扑倒在地,满头白发散乱,指着谢梦菜,老泪纵横:“大小姐!是老奴对不起您啊!当年……当年是丞相命人调换药汤,让您母亲难产而亡!还说……还说这孩子若活着,将来必成大患!所以……所以才改了玉牒,将您记作庶出,贬入偏院!可您……您才是正妻所出的嫡长女!比三公子还早三天落地啊!”
死寂。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人手抖打翻酒杯,有人急退半步,生怕沾上这滔天风暴。
萧景渊猛地站起,手中玉杯狠狠砸地,碎瓷四溅:“乱臣妖女!竟敢在本相寿辰妖言惑众!来人!拖下去,打入死牢!”
禁军甲胄铿锵,持刀冲入。
可就在他们即将抓住谢梦菜之时,殿外忽传一声朗喝——
“慢!”
沈知白自人群走出,官袍笔挺,手持一封火漆密函,声震大殿:“诸位,边关八百里加急已至!程大将军亲笔奏报,昨夜抵京郊,率三千铁骑驻跸城外。奏章所言——‘边关冬衣霉变致三百士卒截肢,恳请彻查“节俭为本”四字批红来源’,并附将士断肢名录与染血军报!”
他目光直视萧景渊:“此乃军国要案,大理寺奉旨查办,任何人不得阻挠审讯!”
殿外风起,卷动旌旗猎猎。
远处隐隐传来铁甲踏地之声,如雷滚滚,由远及近。
萧景渊面色铁青,死死盯着谢梦菜:“你……你早有预谋!”
谢梦菜立于殿心,火光映照她的侧脸,半明半暗。
她缓缓提起酒壶,指尖轻抚杯沿。
“外祖父……”她轻声开口,像在唤一个久别的亲人,又像在宣读判决,“这酒里没有毒——”
她顿了顿,眸光如刀,直刺对方灵魂深处。
“但您的良心,早该尝尝滋味了。”殿内烛火摇曳,映得满堂人影如鬼魅乱舞。
酒杯落地,碎成三瓣,血顺着萧景渊唇角蜿蜒而下,像一条猩红的蛇,爬过他苍老颤抖的下颌,滴落在金丝绣地的地毯上,无声吞噬。
他双目暴突,手指死死抠住喉咙,仿佛有千根毒刺在体内疯长。
那不是普通的毒——是谢梦菜以“百毒不侵”之身日日与毒物共处,用自身气血驯养出的“逆息蛊”。
此蛊无色无味,不伤他人,唯独对萧氏嫡系血脉如沸水浇蚁,一旦入体,便逆脉而行,焚心蚀骨。
“你……不是人……”他嘶哑着,喉间咯咯作响,“你是毒……是报应……”
话音未落,身躯轰然倒地,震起一片尘灰。
死寂再度降临。
可这一次,没人敢动。
沈知白踏前一步,手中火漆密函高举过头,声如洪钟:“奉旨查逆!丞相萧景渊通敌卖国,勾结北狄,致边军冬衣霉变、三百将士断肢残命;谋害宗室血脉,篡改玉牒,欺君罔上;更图谋宫变,私调禁军布防图!罪证确凿,即刻收押,封锁相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哗啦——”
殿外铁甲列阵,刀出鞘,箭上弦。
三千边军已悄然围住丞相府三重门户,火把连成一片赤海,将夜空烧出裂口。
他们不是京畿卫,不是皇城禁军,而是程临序亲手带出来的铁血之师,只听一人号令。
而那人,正策马破风而来。
马蹄踏碎满地琉璃残片,铁甲映着火光,宛如战神降世。
程临序一身玄黑重铠未卸,肩头犹带边关风雪的寒霜,腰间长刀滴血未干——那是进城前斩杀萧党密使所留。
他在殿前勒马,翻身下地,动作干脆利落,却在见到谢梦菜的刹那,单膝跪地,铠甲铿然撞地。
“夫人,我来晚了。”
风卷起她的裙裾,也吹乱了他额前几缕染血的发。
她望着他,眼中没有泪,只有劫后余生的平静与锋芒毕露的决意。
她伸出手,轻轻扶起他。
指尖触到他掌心老茧的那一刻,仿佛一年前那个雨夜重叠而来——两个被命运逼至绝境的人,签下一张轻飘飘的婚契,却不知早已在彼此命盘中刻下生死符。
“不晚。”她低声道,目光越过重重屋檐,投向皇宫深处那片灯火通明的禁地。
“真正的大戏,才刚开始。”
她顿了顿,唇边浮起一抹冷而锐的笑:“你说,当今圣上,知不知道他有个‘早夭’的表妹?”
程临序眼神一凛。
那一瞬,风停了,火静了,连远处传来的禁军骚动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他看着她,忽然明白——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从来不只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仅仅为了自证身份。
她在逼宫。
以一场寿宴为局,一杯无毒之酒为引,掀翻权倾朝野的丞相,撕开尘封二十年的皇嗣秘辛。
她要的,是从根上动摇这个吃人不吐骨的世家王朝。
而她,早已不是谁的棋子。
她是执棋之人。
夜更深了。
相府内外已被沈知白与边军牢牢掌控,萧党核心人物尽数被扣,密档查封。
宫嬷嬷被护入偏院,口中仍在喃喃:“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谢梦菜立于阶前,墨色长裙染了夜露,却挺得笔直如剑。
柳五郎悄然靠近:“小姐,接下来如何?”
她望着宫墙方向,眸光幽深如渊。
“明日清晨,我去一趟宫里。”
“以什么名义?”
她淡淡道:“为相府祈福。”
柳五郎心头一震。
祈福?
哪有女儿为谋害自己母亲、篡改身份的外祖父祈福的道理?
这分明是一次试探——对皇后,对内廷,对那位深居简出、素来低调的中宫之主。
可她为什么要选这条路?为什么不趁势上奏天子,揭发全部真相?
因为……她要的不只是清白。
她要的是话语权,是立足于庙堂之上的资格,是在皇权面前也能昂首说话的身份。
而这一切,必须从那一道朱红宫门后开始。
风掠过檐角铜铃,发出一声悠长的颤音。
仿佛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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