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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棋没落,可局定了


天刚破晓,太极殿东阁便已铺陈如战场。

青玉棋枰在晨光中泛着冷冽幽光,金丝勾勒的纵横十九道宛如刀刻斧凿,将整个大殿割裂成棋局般的森严格局。

黑曜石子沉如墨渊,珍珠白子润若月华,每一枚都由礼官双手捧呈,置于玉匣之中,仿佛不是弈棋,而是祭天。

谢梦菜一身素银长裙,并未戴冠,只以一支白玉簪束发,缓步走入殿中时,风都不曾惊动。

百官分列两侧,屏息凝神。

兵部侍郎陆明远立于武班之首,手按腰间佩刀,目光如铁;大理寺少卿沈知白执笏而立,眉心微蹙,似在推演这一局背后千钧之重。

唯有裴砚之静坐角落,手中握一卷《河洛图谶》,指尖轻点卦位,唇角忽有半分笑意。

“她要的不是胜,是正。”他低语,“名正,言顺,势成。”

宫门外,崔元柏扶着两名小厮的手才勉强站稳。

他昨夜几乎未眠——三封密信皆已发出,伏兵已在曲水流觞廊下埋伏妥当,只等谢梦菜离宫赴宴,便以“清君侧”之名,挟持宗室联名奏本,逼其退位。

可今晨一纸诏令,竟将一场政变化为棋局。

“对弈三局,胜者主政。”

荒唐!可笑!却偏偏……无法拒绝。

民间早已沸反盈天。

茶楼酒肆挂出盘口:“昭宁长公主胜赔一赔二,宗王府胜一赔五!”孩童在地上划出道道横线,捡石子学弈,口中念念有词:“公主洒粉,将军守土……”连城南乞儿都在赌命押注。

若不应战,便是畏战;畏战,则失道。

崔元柏咬破舌尖,强撑一口气:“备轿,入宫应弈。”

与此同时,程临序正策马奔袭三百里,自北境边关疾驰回京。

他是在一处烽燧下接到李长风密信的——字迹潦草,却字字带血:“春禊宴乃虚,伏兵藏曲水。她欲以棋定鼎,然孤身入局,险如走针。”

那一刻,他几乎斩断马缰。

他知道谢梦菜聪慧无双,也知她从不逞强。

但她太清楚人心的重量:百姓愿护一口井,便可让枯地生泉;那么,若天下人皆盯着这一局棋,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拔剑?

可他也更明白——崔元柏这种老狐狸,岂会真以一局棋定江山?

必有后手,藏于暗处。

他扬鞭催马,身后三千铁骑卷起黄沙蔽日。

沿途驿站闻讯自发清道,炊饭备水,甚至有老妪跪于道旁,将一碗清水高举过顶。

“大将军,替公主守住这太平。”

他没有停,只抬手覆胸,铁甲铮鸣。

而此刻的太极殿内,钟声悠然响起。

那口古铜大钟悬于殿角,铭文赫然:“一子定乾坤”。

宗王之一执黑先行,手落之际,满殿皆寂。

黑子叩于天元,气势逼人,似要一举压垮对手意志。

谢梦菜端坐不动,眸光淡淡扫过棋枰,又望向殿外渐亮的天色。

风吹幡动,宫墙深处,一道身影悄然退去——正是那夜翻墙送信的老宫女,袖口还残留着毒药灼烧的焦痕。

她低声对守在偏门的李长风说:“东府来了信,韩九娘……已经动身了。”

李长风瞳孔骤缩。

他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三千流民,曾被朝廷视为祸乱之源,却被谢梦菜一纸安置令救于饥寒。

他们散居北境,却从未忘恩。

而现在,他们正朝着京城而来。

殿内,棋至中盘。

黑势滔天,白子蜷缩边角,看似岌岌可危。

有官员摇头,低叹:“公主终究妇人,不懂杀伐之道。”

可就在此时,谢梦菜轻轻拈起一枚白子,落于中央一路——

众人大惊。

那是死地,寻常棋理绝不可落子之处。

裴砚之却猛然睁眼,喃喃:“活眼已开……她要的是气,不是地。”

风忽然止了。

钟未响,但所有人都听见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像是旧秩序崩解的第一道裂纹。

马蹄声撕裂晨雾,如雷滚过青石御道。

一骑驿卒浑身浴血,披风碎成条状,像一面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几乎是砸进宫门的——战马跪地不起,他踉跄扑出,双手高举一封火漆密函,嘶声如裂帛:“北境急报!韩九娘率流民三千,护军粮账册抵京——百姓称其为‘义军还债’!”

太极殿内,棋子尚悬于半空。

那枚被宗王执于指尖的黑子,原本要落向右下角星位,封死白棋最后一口气。

可随着驿骑声音传入殿中,满朝文武齐齐侧目,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什么账册?”崔元柏喃喃出口,脸色骤然铁青。

陆明远踏前一步,甲胄轻响,从袖中抽出一卷工部案宗,当众展开。

纸页翻动间,墨迹未干的证据如刀锋出鞘——数十名官员名字赫然在列,其中赫然写着“宗正寺协理、崔氏族支、私扣边军冬粮三万石,折银百万两,转投南市钱庄生利”。

“这……不可能!”崔元柏猛地站起,手中棋子“啪”地坠地,在玉砖上砸出清脆裂响。

十九道纵横的棋盘仿佛随之震颤。

那枚黑子滚落天元边缘,像是旧权势崩塌前的最后一声呜咽。

谢梦菜依旧未动。

她只是缓缓起身,素银长裙拂过棋枰边缘,竟未碰落一子。

风从殿外涌入,掀起她鬓边一缕碎发,也吹开了东阁那扇尘封已久的高窗。

窗外,承天门前春意正浓。

去年她亲手种下的小树苗,如今已亭亭如盖,枝影婆娑,恰好斜映入殿,将一片绿荫投在青玉棋枰之上——不偏不倚,正落于天元。

满殿寂然。

有人低头不敢看,有人颤栗难言,更有几位老臣悄然退后半步,仿佛那影子是天命之手落下的一记朱批。

“棋未终,局已明。”谢梦菜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钉入地,“你们争的是座位,我要的,是路通人和。”

话音落时,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不是甲胄铿锵,而是草鞋踏地的声音——三千流民自北境而来,衣衫褴褛却脊背挺直,肩扛账册、手捧寒食,跪于宫门外,不呼不闹,只静静等候一个交代。

而就在此刻,殿门再次洞开。

一身玄铁重铠的程临序大步而入,风沙未洗,血痕犹存。

他走过百官之间,无人敢拦,无人敢视。

他径直走到那枚掉落的黑子前,弯腰拾起,轻轻放入袖中。

“这一局,不算数。”他目光扫过崔元柏惨白的脸,“以后她的棋,我来守。”

钟未响,局已定。

当晚,崔元柏于宗庙前自缚请罪,三叩九拜,伏地不起。

而谢梦菜立于天镜阁顶,夜风穿廊,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悬。

她望着这座曾将她困于庶女身份、险些碾碎她尊严的京城,轻轻启唇:

“你看,连风都学会了走棋。”

远处,工部侍郎孙景行悄然退出宫门,手中紧攥一封未署名的密信,嘴角浮起一丝阴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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