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低估

孙德全讲故事的能力也是一绝，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将外头的情景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了圣上的面前。

某日有一小儿与其他小儿正玩耍嬉戏着，一群小孩子却突然有了斗诗的兴致，开始一人对一句的比赛来。

本来还是很正常的歌颂各种景色山水或者器物的诗句，可就在比赛进行到了一半，眼看着某个小儿就要落了下风，他千钧一发之际却冒出来一句押韵的诗句来，只是这句诗句实在惊骇，吓得在场的小儿疯狂逃窜，就连这个小儿自己说出口之后，都因为害怕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句诗说的不是别的，正是说朝堂上贪污作假已然成风，可圣上却坐视不管，并未调整监督的新策，只是一味地难为一位两袖清风的纯臣程飞凡。

这诗句将朝局概括得过于精妙，这杀头的大罪谁敢去担？

后有护卫军的统领上门问那小儿究竟是在何处看到的这句诗句，那位小儿却似得了失心疯一般，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一直傻笑着，大家都说是这小儿畏于皇权，一下被吓得失了神志。

这件事儿算是揭过去了，可小儿口中所说的也和小儿本身一起传遍了整个京都。

至于皇宫内部嚒，因无人敢在天子之下妄议，以致于圣上一直对此事从未有所听闻。

孙德全讲得绘声绘色，婉转又准确地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最后一句话他拉长了语调，假意骂道：“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没脑子的人，将这种诗句偶然叫那小儿瞧见，实在是缺德。”

孙德全没有上升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表达着自己对整件事情的态度，聪明而又愚钝。

圣上听完，十分震撼，发生了这档子事，自己却全然不知。

“那如今京都的老百姓怎么说？”

孙德全“哎呦”一声：“圣上真是折煞老奴了，还能怎么说？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呀。”

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圣上却还是将手边的茶碗狠命往地上一摔，冷言道：“他们嘴上是不敢！可心里估计早就已经将朕骂了千万遍了！骂朕是个瞎了眼的皇帝！骂朕明明朝堂上有疏漏却不行事去补！”

圣上气鼓鼓地，孙德全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安抚，却又被圣上一脚踹回到了地上。

“还有你！战王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如此为他说话？这等事情，朕不信除了他，还能有另外的人能想出来！真当朕是傻子吗？”

圣上兀自发了一大通脾气，而后又自行缓了缓，脸色才慢慢回缓过来。

孙德全一直趴在地上不敢起身，浑身发着抖，看着又可怜又可恨。

“朕如今被战王逼得是骑虎难下。眼下这朝局，若是一动，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朕不过是想让程飞凡在他们耳边好好敲打敲打，让他们收敛一番即可。现今朕才坐这个龙椅不过两三年，根基还未稳，还需要靠着许多旧臣。战王这次逼着朕如此决绝地行事，简直是无法无天。孙德全，你说朕还能留他吗？”

孙德全的脊背全都绷紧了，生怕圣上一个不开心，直接动手就要了他的小命。他随侍圣上这么些年，还从未见到他发这样大的火气。

他竟低估了圣上的心计之深沉，怎能不该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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