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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流云令


残阳如血,将枫柳镇的废墟涂抹得愈发凄艳。

断壁残垣间,焦黑的梁木斜指向天,如同垂死者绝望的手臂。风穿过空荡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卷起地面上的灰烬,混杂着那股即便过了数日也无法散尽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糊气味。

凌尘和柳如烟站在镇口的石碑前,那刻着“枫柳”二字的青石已布满裂纹,被烟火熏得发黑。只见柳如烟她纤细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风中残柳,原本灵动的美眸此刻空洞无神,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她沾满尘灰的脸颊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爹…大家…”她喃喃低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血沫。眼前的惨状,击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家,真的没了。

凌尘沉默地站在她身侧,目光沉凝地扫过这片死寂的废墟。他的混沌之体对气息尤为敏感,能清晰地察觉到这片土地下弥漫的浓郁死气,以及那股残留的、暴虐嗜血的煞气——与那枯瘦长老同源,却更为驳杂、狂乱。

“黑煞教的走狗血狼帮…”他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杀意如冰泉在眼底流淌。他伸出手,轻轻扶住柳如烟几乎软倒的肩膀,一股温和醇厚的混沌灵力渡了过去,稳住她紊乱的气息。“师姐,节哀。我们…进去看看,或许…”他想说“或许还有幸存者”,但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这片死地,哪里还有半分生机?

柳如烟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抓住凌尘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入他的肉中:“对,进去看看!爹…爹他一定还在!他一定在等我们!”她眼中燃起一丝近乎偏执的亮光,挣脱凌尘的搀扶,踉跄着冲向那片熟悉的、如今却已面目全非的府邸方向。

凌尘心中一叹,紧随其后。他神识早已悄然铺开,如同无形的蛛网,仔细探查着每一寸土地。除了几只被惊动的乌鸦呱呱叫着飞起,以及一些隐藏在断墙下的鼠蚁,再无任何活物气息。

柳家的府邸曾是枫柳镇最气派的建筑,如今却只剩下一片焦土,几根勉强立着的石柱如同墓碑。柳如烟发疯似的在废墟中翻找着,素白的衣裙很快被污垢染黑,双手也被尖锐的瓦砾划破,渗出鲜血,她却浑然不觉。

“爹!爹!你在哪里?烟儿回来了!爹——!”她凄厉的呼喊在废墟上空回荡,回答她的只有死寂的风声。

凌尘心中不忍,正欲上前强行带她离开,神识却猛地一动!在府邸后院,那口原本用来观赏、如今已干涸见底,堆满落叶和杂物的人工假山之下,他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近乎消散,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气息的生命波动!

那气息…与柳如烟同源,却更加沧桑、厚重,只是此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师姐!”凌尘身形一闪,来到状若疯狂的柳如烟身边,一把拉住她,“那边!假山下有动静!”

柳如烟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凌尘所指的方向,那双原本空洞的眸子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过去。

凌尘运转灵力,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假山入口处的巨大碎石和焦木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向下的洞口。一股混合着霉味、血腥气和淡淡药味的沉闷气息从中涌出。

“有…有密室!”柳如烟声音颤抖,毫不犹豫地就要往里冲。

“小心。”凌尘拦在她身前,混沌灵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护罩,当先踏入洞口。通道狭窄而向下倾斜,墙壁上留有新近开凿的痕迹,显然这处密室并非原有,而是在家族遭逢大难时,仓促构建的避难所,或者…是某人重伤后的藏身之所。

通道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空气污浊,仅靠角落里一颗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萤石照明。石室中央,一个身影背靠着石壁,瘫坐在地上。

那人衣衫褴褛,遍布干涸的血迹和焦痕,头发散乱,面容被污血和灰尘覆盖,看不真切。但他身上那件破损不堪的青色长袍的纹饰,以及腰间那块虽然裂开却依旧系着的、代表柳家家主的玉佩,让柳如烟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爹—!”

柳如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扑了过去,跪倒在身影前,双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却又怕加剧父亲的伤势。

凌尘心中一沉。他看得清楚,柳父的状态极差,胸前一道巨大的爪痕几乎贯穿胸膛,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黑气,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他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五脏六腑皆受重创,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和体内残存的筑基期灵力吊着最后一口气。

听到女儿的呼唤,柳父沉重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曾经锐利、充满威严的眼眸,此刻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但在看到柳如烟的瞬间,迸发出了一抹惊人的亮光,如同回光返照。

“烟…烟儿…”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如同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一只手艰难地抬起,想要抚摸女儿的脸庞。

“爹!是我!是烟儿!我回来了!”柳如烟抓住父亲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爹,您撑住!我和凌尘师弟来了,我们一定有办法救您!”她慌乱地取出身上所有的疗伤丹药,就要往父亲嘴里塞。

柳父却微微摇了摇头,阻止了女儿的动作。他的目光越过柳如烟,落在了她身后的凌尘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希望后的释然。

“没…没用了…”柳父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黑煞蚀骨…爪…伤及…心脉本源…若非为了…等你…爹早就…”

“不!不会的!”柳如烟泣不成声。

“这位…小友…便是…凌尘?”柳父看向凌尘,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清晰一些。

凌尘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晚辈凌尘,见过柳伯父。”

“好…好…”柳父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烟儿…在传讯中…提及过你…说你…天资卓绝…心性…坚毅…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他每说几个字,都要喘息片刻,胸口剧烈起伏,那黑气似乎又浓郁了一分。

“伯父过誉。”凌尘沉声道,目光扫过柳父胸口的伤势,眉头紧锁。那黑煞之气极为顽固歹毒,不断吞噬生机,以他目前的【归元噬灵诀】,若强行吞噬,恐怕未等化解,柳父本就脆弱的心脉会先行崩溃。除非他有金丹期修为,方能精细操控,剥离煞气。此刻,他竟束手无策。

柳父似乎看出了凌尘的想法,微微摇头:“小友…不必…费心…我的时间…不多了…”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凝聚了最后的力量,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急切,紧紧抓住柳如烟的手,看向凌尘:

“凌尘小友!老夫…有一事…相求!”

“伯父请讲,凌尘力所能及,万死不辞!”凌尘肃然应道。

“我柳家…今遭此大难…皆是因…‘血狼帮’!”提到这这个个名字,柳父眼中爆发出刻骨的仇恨,声音也因激动而提高了几分,“他们…受黑煞教驱使…屠我满门…不全是为了小女的事…而是因为我柳家祖传的一物…”

他另一只手颤抖着,从怀中摸索出一枚非金非玉、颜色暗沉、造型古朴的令牌。令牌只有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复杂的云纹,中央是一个古老的“柳”字,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灵力波动,看起来毫不起眼。

“此物…名为‘流云令’…”柳父将令牌塞到柳如烟手中,目光却死死盯着凌尘,“它…关系到一个…关于‘流云秘境’的…秘密…血狼帮和黑煞教…便是为此而来…”

流云秘境?凌尘心中一动,他曾经在青玄宗的典籍中似乎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据说是一处数百年才开启一次的上古遗迹,内藏莫大机缘,但入口缥缈难寻。

“烟儿…是我柳家…最后的血脉…这流云令…既是机缘…也是…滔天祸根!”柳父气息越来越急促,脸色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我…将她…托付给你!请你…护她周全!带她…离开这里!若有…可能…待她修为足够…再…探寻秘境之秘…为她…为我柳家…报仇雪恨!”

“爹!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柳如烟紧紧抱住父亲,哭得几乎晕厥。

“烟儿…听话!”柳父用尽最后力气,低喝道,“活下去…才有希望!凌尘小友…老夫…求你!”他目光灼灼,带着一位父亲临终前全部的期盼与恳求,望着凌尘。

凌尘看着眼前这生离死别的一幕,看着柳擎天那恳求的眼神,看着柳如烟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对着柳父,郑重地、一字一句地承诺:

“柳伯父放心!只要凌尘一息尚存,必护师姐周全!血狼帮、黑煞教之仇,凌尘铭记于心,他日修为有成,定当踏平此獠,以告慰柳家上下在天之灵!”

这不是敷衍,而是发自肺腑的誓言。他与柳如烟同门之情,共历生死,如今更承此重托,此因果,他接了!

听到凌尘的承诺,柳擎天眼中最后一丝牵挂终于放下,那强行提着的精气神如同潮水般退去。他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变得灰败,眼神也开始涣散。

“好…好…如此…我便…放心了…”他艰难地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心爱的女儿,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与不舍,嘴角努力牵起一个微弱的弧度,“烟儿…好好…活…”

话语戛然而止。

那抬起的手,无力地垂落。

柳家最后一任家主,溘然长逝。

“爹—!!!”

石室中,只剩下柳如烟撕心裂肺、仿佛要哭出血来的悲恸哭声。

凌尘默默站立,心中亦是沉重无比。他上前一步,轻轻将一枚安神符箓拍在因过度悲伤而几近崩溃的柳如烟后颈。柳如烟哭声渐弱,软倒在他怀中,昏睡过去,眼角依旧不断溢出泪水。

此地不宜久留。黑煞教和血狼帮的人或许会去而复返。

凌尘将柳父的遗体小心地收入一枚空的储物袋中,准备寻一处风水尚可之地安葬。他抱起昏睡的柳如烟,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满悲伤的石室,转身毅然离去。

在枫柳镇外一处山明水秀的山坡上,凌尘亲手挖了一个墓穴,将柳擎天安葬,立了一块简单的木碑。

“柳伯父,安息吧。您的嘱托,凌尘绝不敢忘。”他对着墓碑深深一拜。

夜幕降临,篝火在寂静的山林中噼啪作响。

柳如烟悠悠转醒,眼神依旧空洞悲伤,但比起之前的崩溃,多了一丝死寂的平静。她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望着跳跃的火焰,一言不发。

凌尘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将烤热的干粮和水囊递到她身边。

良久,柳如烟才沙哑着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凌尘…谢谢你。”

“师姐,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凌尘摇头。

“血狼帮…”柳如烟抬起头,眼中燃烧起仇恨的火焰,“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凌尘沉吟片刻,道:“所知不多。只知是天明王朝境内一个势力颇大的帮派,行事狠辣,亦正亦邪,帮众擅长合击之术,且与魔道黑煞教往来密切。其总舵似乎设在王朝边境的血狼谷。”

“黑煞教…血狼帮…”柳如烟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们为何要帮黑煞教做这种事?只是为了流云令?”

“恐怕不止。”凌尘分析道,“流云令事关重大,黑煞教自己不出面,反而假手血狼帮,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是或许与天明王朝内部的势力博弈有关。血狼帮甘为鹰犬,必定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好处。而且,我怀疑…”

他顿了顿,继续道:“枫柳镇的位置,靠近边境,资源也算丰富。血狼帮借此机会屠镇,或许也有扩张地盘,试探王朝官方反应的意图。”

柳如烟眼中寒光更盛:“无论如何,此仇不共戴天!爹、族人、全镇无辜百姓的血债,必须用他们的血来偿还!”

“这是自然。”凌尘点头,“但师姐,仇要报,却不可莽撞。血狼帮能成为天明王朝一大势力,帮内必有金丹修士坐镇,甚至可能不止一位。我们如今实力,还远远不够。”

柳如烟沉默下来,她知道凌尘说的是事实。筑基大圆满,在年轻一辈中已是顶尖,但在那些修炼了数百年的老怪物面前,依旧不够看。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她将目光投向凌尘,不知不觉间,凌尘已成为她的主心骨。

凌尘目光望向远方沉沉的夜色,眼神深邃:“首先,我们要彻底离开天明王朝的范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提升实力。师姐你需要时间消化家族巨变,稳固心神,我也需要熟悉筑基大圆满的力量,并寻找凝聚金丹的契机。”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次,关于流云令和流云秘境,我们需要收集更多信息。青玄宗藏书阁或许有相关记载,但我们暂时不能回去。或许,可以去一些大型的修真坊市,或者散修聚集之地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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