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审讯
第十一章 审讯
上报京兆府尹?
一旦被捅出来,这就不是自家关起门来能解决的事了,周修谨他疯了不成?王府名下的庄子被查出问题,难道他就能独善其身吗,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刘氏脑中一片空白,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远处便传来了官靴踏地的整齐脚步声,以及官差开道的吆喝。
“京兆府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萧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报的,官府来得极快,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京兆尹的车驾便已到了庄子门口。
当今京兆尹是个年过四十的干瘦官员,一脸铁面无私,他下了马车,先是对着萧煜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目光一扫,便落在了被按在地上的管事身上。
“兹事体大,就地升堂!”
虽说是就地升堂,也不能让堂堂京兆尹直接就在这外面泥地里审案。兵士们领着他和衙役们去了庄子上的堂屋,有冤要申有苦要诉的佃户们则作为证人跟在后边。
赵语莲早就找了个理由出来,也混入了人群中,在边上看着流水一样的证据往堂屋内送,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些证据怎么可能是一晚上找出来的?
从她昨夜提起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萧煜不仅调动了禁军,还把一应人证物证全都搜罗齐全,只等着瓮中捉鳖。
只怕他根本不是听了自己的话临时起意,而是早就盯上了这里吧。
审案的过程快得惊人。
那管事本就被吓破了胆,再加上佃户们声泪俱下地控诉,衙役们又从管事房中搜出了两本黑账,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他如何克扣租子、放高利贷,证据确凿,容不得半点抵赖。
管事原本将那两本黑帐藏得严严实实,如今见他们这么轻易的翻出来,也只能磕头如捣蒜,将罪责认了个干干净净。
审讯期间,不相干人皆被拦在外头,不得靠近。刘氏焦灼地在原地踱步,只听“哐”地一下,公堂的门再次被人从里头拉开,她只当这案子审的差不多了,急急忙忙抬眼看去,出来的却不是京兆府尹,而是两个虎背熊腰的衙役。
他们面无表情,径直走到刘氏面前,其中一人冷声道:“府尊有令,传讯忠顺王府刘氏!”
话音未落,两人左右一夹,竟是毫不客气地将刘氏的双臂反剪到身后,冰冷的镣铐“咔”一声锁住了她的手腕。
“你们干什么!放肆!”刘氏又惊又怒,尖声叫道,“我乃王府长媳,你们敢如此对我!”
那衙役却全不听她的,脸色跟刚才全无二致,仿佛没听懂一样,再次重复了一遍。
“府尊有令!”
当忠顺王听闻这里出的事,急忙赶过来时,这案子已经尘埃落定。
须发半白却精神矍铄的老王爷在长随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当他看到被衙役扣押、钗环散乱的儿媳时,脸色有些发青。
“府尹大人,”老王爷沉声问道,“这是何意?我忠顺王府的人,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要当众上枷?”
京兆尹从公堂里走出来,对着老王爷一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王爷息怒。非是下官无礼,实乃此案牵连甚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氏,“方才那恶仆已经招供,庄中侵占田亩、逼死人命等数桩恶行,皆是在刘夫人的默许下所为。更有些是为了满足她填补银钱的要求,才变本加厉,闹出人命。”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老王爷身形一晃,抢过衙役手里的证据来回翻阅,物证供词一个不落。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刘氏,“你……他说的是真的?”
刘氏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老王爷一时甚至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
“我王府,竟出了这么一位好媳妇,好,好......”
“母亲!”
周启越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眼见母亲被如此对待就想上前拉扯,老王爷一个眼刀把他定在了原地。
他还不肯罢休,冲上去就要跟衙役动手,却被老王爷踹了回去。
王爷......老当益壮啊。
“混账东西!滚回去!”老王爷中气十足地一声怒吼,吓得周启越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动脚。
“管事孙茂,草菅人命,判斩监候,其家产充公,用于赔付受害佃户!”
“刘氏,身为庄子主家,管束不力,闭锁钱财,致使恶仆横行,间接害死人命,亦有连带之责。当众杖三十,罚银百两,以儆效尤!”
周边围观的人群中猛地爆发一阵欢呼。
实际上就连这样的判罚,也已经是京兆尹看在老王爷多年与人为善的份上酌情减轻了,否则只怕还要判得更重些。
“爹!”刘氏终于崩溃了,哭喊着扑向老王爷,“儿媳冤枉啊!都是那奴才自作主张,与我无关啊!”
“闭嘴!”老王爷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转向京兆尹,强撑着拱手,沙哑着嗓子道:“府尹大人秉公执法,老夫……心服口服。”
“来人!等府尹大人行完刑,就将这个干犯国法的毒妇给我押回府里!即日起禁足于后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夜深人静,月凉如水。
刘氏当众被禁足,自然不可能直接把她关在自己的院子里还叫她享福,众人揣度着王爷的意思,寻了一间空置的屋子安置她。
那房间朝阴,位置不好又潮湿,只开了一扇小小的气窗。
刘氏蜷缩在墙边,挨了三十杖的后背还在火辣辣地疼,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
那些衙役是真的下死手,这三十杖下来,她只觉得后背皮都被揭掉一层,骨头连着肉一起发烫地疼。
明明......
明明几天前她还穿戴着金银珠宝,衣裳裁下一条袖子来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支出,那时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狼狈不堪的一天。
“吱呀——”
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刘氏费力地抬起头,视线里映出萧煜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和他身后静静站立的赵语莲。
她此刻已顾不上怨恨亲手把她送到这个境地的萧煜了。
这几天老王爷的怒气还没消,看管的人也不敢额外给她食水,只是一天两顿简单饭菜,而今天不知是不是下人偷懒,竟没人来给她送吃的。
连饭都没得吃的人,哪来力气怨恨呢。
“修谨......?”
萧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赵语莲则垂着眼帘,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萧煜从袖中缓缓取出一物,动作轻缓地展开,松开手,那东西便如同一片枯叶,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正好掉在刘氏的面前。
是一张纸。
“嫂嫂,”萧煜的声音像窗外的月光,清淡却寒凉刺骨,“看看吧,这笔账熟悉吗?”
“当初掏出这笔银子买命的时候,听到周修谨死讯欣喜若狂的时候,有想到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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