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修罗场
第二十一章 修罗场
他脱下西服外套，挽起衬衫袖子，倒好一盆热水，将毛巾浸入水中又捞起拧干，而后朝她走来。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让她微微发怔。
“这是……”
“给你擦擦脸。”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裴家家主，竟要亲手伺候她？
“小叔叔，我自己来。”她慌忙坐起身，却忘了手腕上还埋着留针。这一动牵扯到针口，回血隐隐作痛，她轻吸了口气。
“别动！”他快步上前托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毛躁的性子？”
毛巾轻轻落下，他的动作细致而温柔。
她不由得想起从前生病，哪怕高烧不退，裴秋野也从未这样照顾过她。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她失明的那段日子，他能无微不至地守着她，可当她重见光明，他却仿佛换了个人，疏离而冷淡。
司乔视线无意间掠过裴珩挽起袖口的手臂，上面布满了青紫淤痕，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指甲抓痕。
“小叔叔，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他低头瞥了一眼手臂，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怎么，不记得了？”
司乔怔住，一个混乱的片段猛地撞进脑海。痛到恍惚时，她好像死死攥住一只坚实的手臂，指甲深陷……
“是……我弄的？”她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怯意。
裴珩没有回答，只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为了照顾她，裴珩直接将办公室搬到了病房。
所幸这是医院最顶层的套间，设施一应俱全，才免去了诸多不便。
他处理公务时，怕敲击键盘的声音扰她休息，便主动挪到隔壁的小间。
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司乔一日三餐准时准点，胃病不仅好得利落，几天下来，竟还圆润了些许。
这哪是住院，分明是来被娇养的。
她和裴珩之间的关系，实在有些微妙。就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们非亲非故，他为何愿意这样细致入微地照顾她。
正觉得无聊，肖筱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乔子，你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住院太闷，真想早点出去。”司乔蹙了蹙眉，想到公司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处理，心头更添了几分焦躁。
“你们家裴叔叔……还在那儿陪着你呢？”肖筱好奇的问道。
“嗯，还在。”
电话那头，肖筱忽然压低声音，语气变得神秘兮兮：“乔子，你觉不觉得……这位叔叔，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快别胡说，”司乔急忙打断，“他是有未婚妻的。而且还是我的长辈。”
“那要不是对你有意思，凭什么没日没夜地守着你、照顾你？”
这一问，竟让司乔一时语塞。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裴珩会对自己有别的想法。
他们以前本无交集，难道是因为那次一起被关在仓库的经历？
就连她自己都不信这世间有什么一见钟情，更何况是那位在商界翻云覆雨的裴爷。
她无趣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他觉得裴家亏欠我吧。”
“你这位圣人叔叔是真好，帮了大忙了。我得把他打板供起来，每天三炷香。”肖筱顿了顿，转而问道：“对了，苏辰去看你了吗？他昨天问我，我告诉他你住院了。”
“还没——”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乔乔，你没事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司乔匆匆的和肖筱告别，挂断电话。
苏辰右手捧着一束红玫瑰，左手提着水果和蛋糕，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
“辰哥，”司乔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刚和肖筱还说起你呢。”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脸上带着既心疼又责备的神情。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是不是真把我当外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还说好，脸色这么苍白，人也瘦了一圈。”他说着便伸手想为她拢一拢额前的碎发，指尖还未触及，却听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裴珩走了进来，目光里隐约含着一层冷意，室内的空气仿佛骤然降了几度。他的视线扫过床头那束鲜艳的红玫瑰。太不懂礼貌了，来看病人竟带着红玫瑰。
“乔乔，有朋友来？”他声音平稳，却无形中带着压力，“不介绍一下么？”
裴珩缓步走近，将软枕垫在司乔身后，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靠稳。
“这位是苏辰，是我大学学长，现在是我的合伙人。”
“苏辰，这位是……”
“裴珩。”他淡然打断她的介绍，目光迎向苏辰。
“您是嘉瑞宝集团的裴总？”
“是。”
“那裴秋野……是您的侄子？”苏辰推了推眼镜，声调微微扬起。
裴珩没有回应。
“你们裴家，亏欠乔乔太多。如今她既然决定和您侄子离婚，我想，她应该不愿再和裴家任何人扯上关系。”
病房里的空气骤然绷紧，几乎令人窒息。
“我知道，裴秋野对不起乔乔。可他是他，我是我。”
即便再迟钝，司乔也察觉出气氛不对。这已不止是简单的寒暄。
“小叔叔毕竟是长辈，长时间留在这里照顾，恐怕不太合适。乔乔，还是我来陪你吧。”苏辰并不退让。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裴珩语气平稳，却分毫未让，“这些天，一直是我在照顾她。”
“裴总那么忙，怕是抽不开身，也未必懂得如何照顾好乔乔。”苏辰向前踏了半步，语调中带着明确的进攻意味。
裴珩却连余光都未扫向他，只是定定望向司乔，声线低沉而又温柔：
“乔乔，你希望……谁留下来？”
空气凝固，呼吸停滞——这分明是，修罗场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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