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以后我还能跑步吗？

向暖的心猛地一沉。她转头望去，只见女儿从土坡上滚了下来，速写本和铅笔散落一地。

宋聿的反应比谁都快。他把曦曦往向暖怀里一塞，几个箭步就冲到了土坡下。

“安安！”

安安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右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我的腿......”她疼得眼泪直掉。

宋聿单膝跪地，仔细检查女儿的伤势。多年的野战经验让他迅速做出判断：“可能是骨折。别动，爸爸在这里。”

他的声音出奇地冷静，但向暖看见他检查女儿伤势时，手指在微微发抖。

医务兵闻声赶来，简单固定后，用担架把安安抬往医务室。向暖抱着吓哭的曦曦，紧紧跟在后面。

医务室里，军医给安安做了初步检查。

“胫骨骨折，需要马上送医院。”

宋聿立即掏出手机联系车辆，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果断。但向暖注意到，他挂断电话后，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

去医院的路上，安安疼得直冒冷汗。宋聿一直握着女儿的手，低声安慰：“坚持住，很快就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哄一个婴儿。向暖坐在一旁，看着父女俩紧握的手，鼻子发酸。她从未见过宋聿如此外露的温柔。

医院里，安安被推进急诊室。宋聿站在走廊上，背挺得笔直，目光紧盯着紧闭的门。

“都怪我，”向暖哽咽道，“不该让她一个人去那边......”

宋聿转过身，轻轻揽住她的肩：“意外而已，别自责。”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向暖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僵硬。

曦曦似乎被紧张的气氛吓到了，小声抽泣起来。宋聿弯腰抱起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臂弯里。

“姐姐会好的。”他轻声对儿子说，也像在对自己说。

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实是胫骨骨折，需要手术。听到“手术”两个字，安安吓得脸色更白了。

“爸爸，我害怕......”

宋聿在女儿床边坐下，轻轻整理她汗湿的刘海：“还记得爸爸腿受伤的时候吗？”

安安点点头。

“你看爸爸现在不是好好的？”他握住女儿的手，“医生会很小心，爸爸也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声音那么坚定，那么令人安心。安安渐渐平静下来，但小手仍紧紧抓着爸爸的手指。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早上。那一夜，宋聿坚持守在病房。向暖带着曦曦回家休息前，看见他坐在女儿床边，就着床头灯的光，轻声读着安安最喜欢的童话书。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安安枕着他的手臂，渐渐入睡。

凌晨时分，向暖接到宋聿的电话。

“安安发烧了。”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医生说手术可能要推迟。”

向暖立即带着曦曦赶回医院。病房里，安安烧得满脸通红，不停说着胡话。宋聿正用湿毛巾给她擦额头，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军人。

“妈妈......”安安迷迷糊糊地喊着。

向暖赶紧上前握住女儿的手：“妈妈在这里。”

宋聿站起身，给妻子让出位置。晨曦透过窗帘照进来，向暖这才看清他眼中的血丝。

“你一晚没睡？”她轻声问。

他摇摇头，目光始终没离开女儿：“睡不着。”

这一刻，向暖突然意识到，再坚硬的铠甲下，也藏着一颗会疼会怕的心。只是他习惯了不表现出来。

安安的高烧直到中午才退。手术改到下午进行。

进手术室前，安安紧紧抓着宋聿的手不放。

“爸爸，你会等我出来吗？”

“会的。”宋聿俯身在女儿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爸爸保证。”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宋聿站在原地，直到那扇门完全合拢，才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窗户。

向暖跟过去，看见他双手撑在窗台上，肩膀微微起伏。窗外是医院的花园，几个孩子在草坪上玩耍，笑声隐约传来。

“她会没事的。”向暖轻声说。

宋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三个小时的手术，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当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时，宋聿几乎是冲了过去。

“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下口罩，“接下来要好好休养。”

看到安安被推出来，小脸苍白但呼吸平稳，宋聿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术后第一晚，安安疼得睡不着。宋聿就坐在床边，一遍遍地给她讲故事，直到她终于疲惫地睡去。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父女俩身上。向暖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安安刚学走路摔倒时，宋聿也是这样耐心地哄着她。

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第二天早上，向暖来换班时，发现宋聿在给安安读一本军事杂志。

“......这种新型坦克的防护性能比旧款提升了百分之三十......”

安安听得津津有味，完全不像个刚做完手术的孩子。

“你怎么给她读这个？”向暖哭笑不得。

“她自己要听的。”宋聿眼里带着笑意，“她说想了解爸爸的工作。”

安安用力点头：“爸爸讲得可有趣了！”

看着父女俩默契的样子，向暖心里暖暖的。这次意外，反而让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了。

出院那天，宋聿特意请了假。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上车，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回家的路上，安安靠在爸爸怀里，小声说：“爸爸，我以后还能跑步吗？”

“当然能。”宋聿低头看着女儿，“等你好了，爸爸陪你一起跑。”

安安的腿伤恢复得比预想的要慢。石膏要打六周，之后还有漫长的复健。这对活泼好动的孩子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宋聿把书房临时改成了安安的卧室，方便照顾。每天清晨，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女儿床边，帮她洗漱、喂饭，动作从一开始的笨拙渐渐变得熟练。

“爸爸，今天能给我讲个新故事吗？”安安靠在枕头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宋聿放下手中的军报，想了想：“想听爸爸在边防巡逻的故事吗？”

“想！”安安的眼睛亮了。

每天宋聿都会抽时间给女儿讲部队里的故事，从新兵训练到野外生存，从边境巡逻到军事演习。安安听得入迷，连腿疼都忘了。

向暖发现，通过这些故事，父女俩找到了一种新的沟通方式。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父亲，在女儿面前变得健谈起来；而原本因为转学有些疏远的女儿，也重新向父亲敞开了心扉。

但挫折总是不期而至。一个雨天，安安因为不能去上学闹起了脾气。

“同学们都在进步，只有我躺在床上......”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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