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不曾期待，没有怨恨

甫一见顾知意，徐氏立马认出对方身穿云锦与蝉翼纱乃贡品，东珠与首饰乃圣人赏赐御品。

庶女通体光彩华贵，而她艰辛掌管的顾家捉襟见肘，徐氏气不打一处来，胳膊肘轻戳顾侍郎暗示。

顾侍郎扬手拍桌，摆起尊长威仪：“孽障，你嫡兄猝死，你竟奢靡纵乐，不曾归家吊唁，在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见他风轻云淡提及自己亲儿，徐氏心头剧痛，暗恨怒瞪顾侍郎，转瞬咬牙隐忍，将恨意记在顾知意头上。

顾知意寻了左侧末端太师椅，舒展落座，神色平静又疏离。

“未获求准许，且绝亲书在册，我不敢冒犯自认顾家女儿。”

“你这白眼狼，顾家养你十多年，生养之恩大过天！你那么冷血绝情，本官也不愿认你这逆女！但你这十多年吃穿用度少则也有上万两，三日内凑齐偿还，本官就当没你这赔钱货！”

顾侍郎捏着茶盏往桌面重掼，白瓷四分五裂，连脖子都气到涨红。

顾知意唤丫鬟来清理，方淡笑启唇。

“顾侍郎若说自我娘早逝，我每日吃着奴仆挑拣馊坏的残渣果腹，冬没火炭暖身，裹着芦苇花席被冻出疥疮。又没例银与可变卖的首饰衣物，只能托丫鬟玲儿外出到郊外采摘草药硬熬过去，笼统合计十几年的开销，也不抵一百两。”

说着，她掏出欠据，上方盖着官衙印章：“不计顾府擅自挪用我娘嫁妆的全额获利，虚算过，仍欠我九千七百俩，那一百两便从里头抵扣，余下清尽快还清。”

顾侍郎鼻孔冒烟，却抓不住她的把柄，脸色阴森可怖，扭头质问徐氏。

“你当真如此苛待她？”

“她胡说八道，是想推诿敲诈，老爷千万不要上当！”

徐氏自然不敢认，焦灼举证：“她记在我膝下，规格用度与晴儿一致。老爷，您也是见过家宴年节，她身上衣物首饰，可有寒酸失了嫡次女身份？”

顾侍郎费劲回想，记忆模糊，但的确不见纰漏，否则惹了贵宾宗族们笑话，他必定知情。

意料之中，顾知意扯起唇角。

“我一年见外客机会寥寥无几，顾夫人每次寻不到话头推却，便从嫡姐过季旧衣中挑出一件，借首饰给我一用，待宴席结束，我便要悉数归还。”

“倘若有所损坏，嫡姐又能借题发挥，顾夫人便动用家法罚我。顾侍郎，顾家庶子女多达三十，你怕是见到真人，连他名字都喊不出。”

听她似冷嘲热讽，顾侍郎只觉颜面尽失，登时尖锐批骂。

“为了些无关紧要的用度，你便记恨上为父？”

顾知意沉默，玉颜黯然。

为了活，她与玲儿常溜出府外上工挣钱，用来买吃食衣物，又需提防徐氏等人察觉，忍受嫡姐与兄长随时兴起吩咐的大小事……

然而，于她生父而言，她生死与否，不如他身上一件行头重要。

幸好，她早就看清。

顾知意平静如一汪湖面：“顾侍郎说笑，没有期待，扯不上怨恨。今日是代殿下招待，言归正传，不提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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