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色胆包天
曹頫看着走在前面的宫裁,垂涎三尺。
她身形曼妙,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未施粉黛透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让人迫切地想要征服。
“你们——”曹頫看向身后的一众丫鬟小厮,“甭跟着爷,车上多得是行李没卸,先去把东西给搬上!”
下人看了看曹頫以及宫裁,心中了然,躬身退下。
曹頫满意点头,又转向宫裁,“我们继续。”
“是。”宫裁默然应着,继续往后院走,曹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宫裁带着曹頫左拐右拐,正烦闷孙绫为何要把人安排地这么偏僻时,腰上突然传来了一道力量。
“啊!”
宫裁低呼出声的瞬间,忍耐了一路的曹頫就已钳制住了她的手脚,将她按在了假山之后。
“好姐姐,你走的哪是路,分明是四爷我的心啊。”曹頫说得急切,凑在宫裁的脖颈边用力呼吸着她的幽香,“伯父也真是,早说局里有个天仙似的管工,我还不——唔!”
就在他准备一亲芳泽的时候,盛怒的宫裁已不客气地抬起膝盖,往曹頫的小腹撞去。
曹頫捂着小腹,一脸不敢置信,“你疯了!”
宫裁无视他的盛怒,用帕子嫌恶地擦着刚刚被曹頫碰过的地方,“我看四爷昏了头,给你醒醒神。”
曹頫一腔邪火无处发泄,指着宫裁破口大骂,“装什么清高!小小年纪当织造局的管事,谁知道你是爬了谁的床!”
“啪!”宫裁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记耳光,“我是皇上南巡时亲封的织造管工,四爷小心祸从口出,性命不保!”
曹頫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怒火被宫裁的一句话生生挡了回去。
宫裁看着曹頫这般模样,眼底更是轻蔑,她将擦过手的帕子嫌恶地丢在一边,“我看四爷对织造府熟得很,我就不奉陪了。”说着,宫裁也不管曹頫喷火的眼神,昂首阔步离开了原地。
曹頫仗着曹家四爷的身份,何曾受到这样的憋屈!
“贱人,总有一天……爷让你跪着求饶。”
他忿忿不平地唾了一声,随即捡起宫裁掷在地上的帕子,阴沉着脸离开。
“废物一个。”孙绫听着红玫的形容,一脸不虞,“连个女人都摆平不了,枉费我把人送到他跟前!”
“四爷有贼心没贼胆,马宫裁一搬出皇上,他哪里还敢放肆。”
“他也就这点儿出息了。”孙绫嫌恶地瘪了瘪嘴。
“要不奴婢再去点把火?”
曹頫风流,名声在外,孙绫没少听过他的事迹。马宫裁有几分相貌,地位卑贱,孙绫笃定曹頫会动歪心思。她本想借曹頫的手,玷污马宫裁的清白,破坏她和曹颙的婚事,没想曹頫不争气,让马宫裁逃了出去。
“大爷过几日就会回来……”孙绫皱着眉暗自盘算,最后咬咬牙,“明日我亲自去见一趟曹頫。”
“爷,你再看看这幅画像呢。”
后花园内,曹頫的小厮殷勤的比着这些天寻来的画像,“这小妮子模样清纯,刚刚及第,你瞧着可喜欢?”
曹頫兴致缺缺地摆手,“差远了差远了!”
自打见过宫裁后,曹頫心心念念都是她的身影,寻常颜色难以入目。
小厮为难得紧,“这月寻来的姑娘可都在这儿了,爷要是不满意,只能等下月……”
哐当!
曹頫烦躁地把桌上的画册通通打落到一边,“爷养你们是吃闲饭的?!一月复一月,爷看家中那几张老脸早看烦了,要再找不到新人侍奉,爷拿你们性命泻火!”
小厮吓得跪了一地,孙绫就是此时走进了凉亭。
她捡起被曹頫打落在地的画像,展开看了一眼后,笑着走到他身边坐下,“如花美眷选得好好的,怎么还发起脾气来了。”
“绫姑娘。”曹頫打了声招呼,随即看着画像嗤之以鼻,“这算哪门子如花美眷。”
“哦?”
孙绫笑着挑眉,“那四爷倒说说,什么样的相貌才称得上如花美眷。”
曹頫冷着脸不语。
孙绫朝红玫使了个眼色,红玫会意,带着一众奴仆离开,亭中顷刻间只剩下了曹頫和孙绫两人。
“四爷别怪我多嘴,你……是不是看上了织造局的宫裁?”
曹頫皱了皱眉,索性果断应下,“是又怎样。”
孙绫佯装一惊,随即起身朝曹頫行了一礼,“孙绫恭喜四爷。”
“喜从何来?”
“宫裁相貌出众,四爷得了她,可不是喜事一桩!”
曹頫一声冷哼,“她油盐不进,岂是我能轻易得到的。”
孙绫吃惊,“婚姻嫁娶哪是女人能说得算的,四爷要属意宫裁,大可以跟夫人开口,宫裁不过是个织造管事,你还怕夫人不舍得?”
曹頫闻言眼前一亮,急匆匆站了起来,“绫姑娘说得在理!我这就去找姑母说情去!”
说着,曹頫三步并作两步往西堂冲去。
“小姐。”红玫看着曹頫的背影,忧心忡忡地走到孙绫身边,“你说夫人可会同意把宫裁许给四爷?”
孙绫冷哼,“事关大爷,夫人不敢擅作主张。”
“那……”
“我本意也不是想促成此事。”孙绫说着,看向红玫,“你速去织造局,将此事告诉马宫裁。”
红玫一怔,但很快就想清了原委,“马宫裁性情刚烈,四爷也好面子,两人撞到一处少不得吵起来。”
孙绫笑着点头,“你好好打点,事情闹越大越好。”
“是。”
在红玫的推波助澜下,曹頫找李氏讨要宫裁的事很快在织造局传遍。宫裁气急败坏,没想到曹頫色胆包天,竟敢向夫人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她急色匆匆地朝西堂赶去,在前厅撞到了刚刚从李氏那回来的曹頫。
果然同孙绫预料的那般,李氏没有直接答应曹頫,推说要考虑几日。
曹頫没能如愿,心里正不痛快,眼下看到宫裁,少不得邪火乱撞,“怎么,听说要嫁给爷当通房丫鬟,激动地跑来感激?”
宫裁长在成贤街,是国子监祭酒捧在掌心的明珠!何曾被人用“通房丫鬟”这样的字眼羞辱过!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曹頫骂道:“你死了这条心,我马宫裁就算是嫁鸡嫁狗,也不可能嫁给你这心思腌臜的坏种!”
“放肆!”宫裁话音刚落,曹頫身边的小厮就站了出来,“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四爷愿意娶你进门,是你祖上三辈子积来的福分!”
宫裁气极反笑,“那你们四爷又是什么东西?顽劣不堪,风流成性,分明有读书天分,却不思进取。织造给他捐了监生,他荒废度日,更是在国子监中途辍学,混了个肄业。成日游手好闲,浪费银元,败坏江宁织造府的声誉,通身上下,哪有一星半点长处?!”
曹頫见宫裁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脸涨得通红,“捐监怎么了!伯父正大光明地花钱捐监,我心安理得!再说中途辍学!国子监上下沆瀣一气,祭酒马守中贪赃枉法,我只恨没一开始就走,平白沾了马家的晦气!”
曹頫话音一落,周遭哄笑一团,“四爷光明磊落,自然待不了藏污纳垢的国子监。”
“四爷辍学原来是看清了贪官的真面目啊!”
周遭议论纷纷,这些话狠狠刺痛宫裁的内心,她看着人群中笑得张狂的曹頫,又联想到那日在假山后他那令人作呕的亲近,理智告罄的宫裁操起悬挂在墙壁上的镇宅宝剑,朝曹頫刺了过去——
“四爷当心!”
哄笑声骤然被惊叫声取代,众人仓皇高呼,避开宫裁刺来的寒光。
唯有曹頫满眼兴奋,拔出护卫的配剑迎了上去,“雕虫小技!爷今日大发慈悲,好好教你如何使剑!”
曹家爷们都习过骑马剑术,自然不把宫裁的花拳绣腿放在眼中。
两把长剑交叉飞舞,互相撞击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剑刃上的光芒闪烁,映射出宫裁一双愤恨的目光。两人身形快速移动,或攻或守,剑法犹如流水般连贯流畅,毫无停顿和破绽。场上的气氛愈发紧张,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宫裁变幻莫测的长剑之上,就在此时,她变换招式,手中的剑犹如闪电划破空气,朝曹頫的要害刺去,曹頫轻敌,闪避不及,宫裁见剑锋突破曹頫的层层防线,眼看要刺入他的心腔,理智迫使她改变剑路,收手回撤!
曹頫可不领情!他看宫裁后退,空门大开,反倒是步步紧逼,挥舞着手里的剑花,不怀好意地挑破宫裁胸前的衣衫。
宫裁身前一凉,仓皇地丢下长剑,捂住松开的襟口,愤恨地看向曹頫。
“哈哈哈!”曹頫看着宫裁狼狈模样,仰天长啸,“还没当上通房,就宽衣解带了?”
“畜生!”
恼羞成怒的宫裁上前,用尽力气,一脚狠狠踢在曹頫下体要害之处。
“哎哟!”曹頫反应不及,被提到在地不说,整张脸更是直接褪去了血色。他哪里还管得上宫裁,疼痛难忍地捂着下体,仓皇招手,“快!快去找大夫!”
曹頫被宫裁踢伤,大夫说要将养好几日,好在没有伤到命根。曹頫在阖府上下丢了面子,咽不下这口气,当天就把状告到了李氏跟前,讨要一个交代。此时,孙绫也正好陪在一边。
曹頫坐在太师椅里,一脸痛色,“区区一个织造管工,就敢在府里对主子操刀弄剑,伯母要不惩治,以后还怎么治下。”
中秋宴当前,府邸住着不少亲眷,宫裁这么一闹,把织造府颜面丢尽。李氏心中有气,“把马宫裁叫来!”
“是。”
看着下人领命离开,李氏脸色难看地问向孙绫,“她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不等孙绫回话,红玫就抢答,“夫人可别问了,宫裁姑娘仗着跟大爷他们的情谊,整日躲懒,忙活了五六天,只置办了中秋要用的十几尊兔儿爷!”红玫避重就轻,丝毫不提这些兔儿爷是宫裁亲手制作。
李氏听了更气,只道宫裁在磨洋工,屋内气氛更是沉重。孙绫见此,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慢条斯理地饮着茶等着一会儿的好戏。
须臾,宫裁被领到西堂。
她看着坐在一旁的曹頫、孙绫,心中明白个大概。
“夫人。”她只对李氏行礼问安。
李氏冷笑,“你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夫人!我让你帮忙协理,你倒好,事情没替绫儿分担多少,尽给织造府添了乱!”
她说着,指向瘫坐着的曹頫,“四爷好端端来的江宁织造府,这才几日,就成了这般模样,你让我如何向他父亲交代!”
宫裁皱眉,“夫人,是四爷辱人在先,我……”
“啪!”李氏见宫裁还敢狡辩,气得拍桌,“无论如何,他都是主子!”
宫裁不服,却顾着李氏的颜面,没有出声辩解。李氏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这事,我势必要给四爷,给府中上下一个交代。从今天开始,织造府你就别来了,至于织造局那边,暂且交由织造高手们协理,你回去面壁思过。”
宫裁委屈,这件事分明是曹頫有错在先,李氏仅仅因身份之别,就将过错推在她的身上。可是屋内……不论是曹頫亦或是丫鬟姑娘,对李氏之言皆是认同之色。宫裁知道挣扎无用,朝李氏行礼,“夫人要给下面一个交代,我可以辞去管工,离开织造局,但至于面壁思过……夫人,宫裁没有过错,此事我应不了夫人。”
宫裁不卑不亢地说完,朝李氏行礼后离开。李氏见此心中更是气闷,喝了一盅凉茶方才和缓了脸色。
“夫人,这……”孙绫为难地左右看看,“过几日大爷回来,要是不见宫裁,少不得生出事端,中秋佳节在即,府上可不能再起争执,要不我去劝劝宫裁?”
李氏又被孙绫挑了起来,“劝?有用嘛!她但凡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心安了!”李氏说着,搀着嬷嬷的手站了起来,“随她去哪里,别待在我跟前添堵就好,至于大爷那边,等他回来再说。”
李氏离开,孙绫主仆也相继出门。
红玫看向孙绫,语气不无叹服,“小姐高明,可算是把这碍眼的人赶出了织造府。”
“这才哪到哪。”孙绫说完,又志得意满地摆手,“不过无妨,她少在一天,我快活一天,正如夫人说的,之后的事情,等大爷回来再议。”
红玫连连点头,搀着孙绫走入夜色。
而与孙绫的得意不同,离开西堂的宫裁,落寞地在曹颐屋前徘徊。
曹颐这一去私塾就是半月,至今也没收到半点音讯,宫裁满腹的苦楚也不知该和谁倾诉。经过曹颙的院子,她心中更是酸涩。偌大的曹家,宫裁无依无靠,无处可去。
回了织造局,宫裁再一次登上屋顶。
她坐在月光底下,心境再不像刚回来时那般轻松自在。
“宫裁。”
宫裁闻声转头,看到忧心忡忡的碧月,她勉强牵了牵嘴角,“你怎么来了。”
“府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碧月说着,在宫裁身边坐了下来,“你真要离开织造局吗?”
宫裁点头,“夫人想要交代,我给她便是。”
“那你又能去哪里呢。”
宫裁望着月光,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在这繁华热闹的江宁城,没有一盏为她点亮的灯。
碧月牵住她的手,“要不回苏州织造府?李织造好歹是你的义父,他总不会弃你不顾的!”
宫裁回想起与李鼎的恩怨,摇头苦笑,“李府上下还记着我刺李鼎的那一剑,只怕他们恨我不逊于江宁织造府,更何况我跟李鼎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我……回不去的。”
碧月看着宫裁一阵心疼,倒是宫裁想得开,洒脱躺下,把手枕在脑后,“我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皇上赐下的良屋……”说着,宫裁故作轻松地对碧月眨眼,“要是自在舒服,你辞了织工,搬来和我一块儿住。我们两姐妹到时候经营些小本生意,可不比在江宁织造局逍遥快活?”
碧月被逗笑,心中酸涩顿消。她抹了抹眼眶,朝宫裁伸出了小拇指,“行啊,要是你做买卖生意,甭管我是不是攥着滔天的富贵,都来你身边分一杯羹。”
“一言为定。”
宫裁勾住了碧月的小拇指,月光下,姐妹俩相视一笑,煞有其事地约定将来以后。
(https://www.bshulou8.cc/xs/5140147/43127039.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hulou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hulou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