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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宫裁被劫


在曹寅的催促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曹颐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到渐渐远去的父母,心中悲痛万分。她知道:这一别,兴许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们。

曹颐眼泪决了堤,声音哽咽。

宫裁看得心疼,坐到她身边轻声宽慰,“别难过了……回江宁的路,说远也不远,平郡王得空,总有机会带你回来。”宫裁说着,紧紧握着曹颐的手,给予她支撑和鼓励。

曹颐靠在宫裁怀里,低声抽泣。宫裁轻轻抚摸着曹颐的头发,眼底全是不舍。

宫裁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二十六日。在宫裁和曹颙等人护送曹颐进京的路上,突然遭遇了一群蒙面劫匪。他们显然经过精心的策划,埋伏在山林之后。当宫裁等人经过,蒙面劫匪从路旁的密林里冲出,瞬间包围了整个车队。

他们挥舞着刀剑,喊叫声震耳欲聋。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领头的劫匪大声喝道,其他人附和叫嚣,场面瞬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曹颙脸色难看,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前面几十里就是苏州,速去请陈大人相救。”

“是。”

曹颙指挥侍卫保护车队,阵列变化的同时,掩护那搬救兵的侍卫离开。

曹颙拔出配剑,态度强硬,“这是皇家的迎亲队,不想惹上麻烦,速速撤退!”

领头山匪哄堂大笑,“抢的就是皇家的东西!”说着,他脸色一厉,挥手下令,“不见棺材不掉泪,直接抢!”

混乱一触即发,两队人马迅速在林间空地上展开交手。

宫裁和曹颐两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脸色凝重。马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看着曹颐脸色惨白,宫裁握了握她的手,“别怕。”

说着,宫裁拔出自己的配剑,“我会保护你。”

宫裁学过一念剑法,普通劫匪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她手持长剑,掀帘而出,与那些试图靠近劫匪缠斗。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和碰撞声不绝于耳,宫裁出手冷静,每一次挥剑都精准无误。

宫裁身姿矫健,尽管敌众我寡,但她的存在极大地鼓舞了侍卫的士气,也给了这群蒙面劫匪莫大的压力。

见曹颙独木难支,宫裁嘱咐侍卫保护好曹颙,飞身替曹颙挡去危险一击。两人目光对视,默契地一点头,旋即扑入战场。这分明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却像是排演了无数遍。曹颙攻势凌厉,宫裁防守更是滴水不漏,两人的配合让蒙面劫匪久攻不下,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尘土飞扬,喧哗震天。

“不好!他们的支援来了!”蒙面劫匪见势不好,高声大喊,“不要恋战,抢了东西就走!”

一声令下,劫匪们立即改变了进攻策略。他们不再与曹颙、宫裁缠斗,目标明确的进攻车夫,夺了装有陪嫁品的马车扬长而去!

这些陪嫁是曹颐进京的底气和颜面,不能有失!宫裁脸色难看,毫不犹豫地朝那些贼人冲去,曹颙心惊,伸手去拽宫裁,却没能拦住她。他心急如焚,冲着宫裁背影大喊,但宫裁已经飞身而去数米,回不了头。

她就近跃上一辆疾驰的马车,与劫匪在狭窄的车辕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缠斗。她的剑法精准而迅猛,每一次出手都力求制敌。那蒙面劫匪也不是易于之辈,两人在狭小的空间内你来我往,剑光闪闪,每一次交锋都是险象环生。

但到底是宫裁更胜一筹,就在对方颓败之际,他对宫裁冷声反问,“一念剑法不是用来杀自己人的。”

宫裁晃了神,剑势一收。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里,那蒙面劫匪找到了机会,猛地将宫裁撂倒。宫裁有反应的能力,但蒙面劫匪的一句话让她放弃了抵抗。她想了解口罩被劫的真相,也想拿回曹颐所有的嫁妆……半推半就里,宫裁由着他带着自己,疾驰离去。

一切发生在电火石光之间,当曹颙脸色难看地赶到时,只能眼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曹颙不由分说地夺过侍卫身下的马,正要追上去时,陈鹏年拦住了他,“大爷……孤身入敌不是明智之举,从长计议才能救出宫裁。”

曹颙拽紧缰绳,眼底尽是自责与愤怒。

但陈鹏年的话不无道理,他冷下脸色,调转马头,“速速查明这伙人的来历,尽快救回宫裁!”

尽管救兵及时赶到,但江宁织造府还是遭受了巨大损失:侍卫伤亡,陪嫁丢失,宫裁被劫……桩桩件件都让人心焦。

陈鹏年将众人安排在附近的驿站休整,得知消息的纳尔苏匆忙赶来。

“颐儿。”

纳尔苏风风火火地推开曹颐的房门,见到她完好无损地坐在位置里,这才松了口气。倒是曹颐,原本就红着眼眶,在看到他的那刻,眼泪瞬时决了堤,“王爷!”她哭喊着扑进了纳尔苏的怀里。

“王爷。”曹颐哽咽着摇头,紧紧抱着他,像是溺水的人抱着一块浮木。“纨姐姐她……”

纳尔苏知道她们姐妹的感情,他紧紧搂住曹颐,柔声安慰,“别怕,我已经派人查找你姐姐的下落,很快就会有音信。”

“姐姐是因为我才被劫走的……”

“还有那些陪嫁……那都是我父母的心血。”

曹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昏昏沉沉间,说话也没个章程,胡言乱语。好在纳尔苏有耐心,将她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将她从贼人手中救出来!”

“即便没有陪嫁也无事,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曹颐的心被他渐渐安抚,在纳尔苏的怀中渐渐安静下来,疲惫和悲伤让她很快陷入沉睡。看着怀中呼吸渐渐均匀的曹颐,纳尔苏叹了口气,满是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发心:小姑娘从小被曹家捧在掌心,哪经历过这样的变故。

曹颙彻夜未眠,

但好在有纳尔苏和陈鹏年的协助,第二天就查清了那群劫匪的来历。

“又是这群明朝余孽!”曹颐气得拍桌而起,“先前口罩被劫,就是因为他们!江南风声鹤唳,他们还敢顶风作案,嚣张至极!”

曹颐对这群明朝余孽恨之入骨,平郡王脸色同样难看。

这群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余孽,频频在江南一带制造混乱,煽动民众,以达到颠覆大清政权的目的,“如果不将这群贼人一网打尽,江南将永无太平!”

陈鹏年颇是认同,“叛贼行动越多,马脚露得越多,顺藤摸瓜,总能把他们给一锅端了。”

几人同仇敌忾,唯有曹颙若有所思:他和两批劫匪都有过交手,所以清楚地知道,他们并非一伙人!抢夺口罩的土匪,除了要物资,还想置他于死地;而抢劫曹颐嫁妆的劫匪,却只为谋财,不想害命。

想到这,曹颙松了一口气:宫裁下落不明,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曹颙问向陈鹏年,“知不知道是哪伙人。”

江南反清复明组织和势力盘根错杂,不少人打着“朱三太子”的名义占地为王。朝廷围剿叛贼多次,覆灭的“假朱三太子”不知凡几,想尽快找到宫裁,当务之急是甄别这群叛贼的身份。

陈鹏年眉头紧锁,答不上来。

见陈鹏年为难,纳尔苏当即把带来的人一并拨给了他,“大人随意使唤,一定要尽快找到宫裁的下落。”

他们在江南地界被劫,纳尔苏留下充足的人手,协助陈鹏年搜查宫裁的踪迹。

他和曹颐的婚期是由皇上金口玉言定下,不能耽误。婚期渐近,他们只能赶回京城。两人的婚事因为宫裁被劫走,在京城的平郡王府低调地完成。曹颙作为曹颐的娘家人,也出席了婚宴。

但他挂心宫裁,明显地心不在焉。

曹颙只身一人坐在角落,借酒消愁。他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哀伤,与昏礼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曹颙喝完最后一杯,缓缓起身,落寞离开。

走出宴会厅,迎面而来是初秋微凉的夜风,以及沉怒赶到的李鼎。

他的出现是夜色中最为突兀的一笔,胡子拉碴的脸庞写满疲惫与焦躁,得知宫裁被劫后,他快马加鞭从苏州赶来,几天几夜不曾合眼。

看到醉意摇晃的曹颙,连日来积攒的怒火瞬时爆发。李鼎一句话没说,挥出一拳,直接落在了曹颙的脸上,“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曹颙反应不及,被打退数步。他稳了稳身形,还没站稳时,李鼎又一次逼近,他揪住曹颙的衣襟,“早知这样,即便她恨我,我也不会让她跟你回江宁。”

李鼎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此刻,曹颙与李鼎的目光相交,他清楚看到李鼎眼底深处燃烧的火焰。那是不加掩饰的爱慕与执着!原来他对宫裁已情深到这般地步!

想到李鼎假借兄长的名义,藏着对宫裁的觊觎。曹颙怒意十足,冰冷挥开李鼎的手,“她是我曹家大奶奶,江宁织造府才是她的家。”

“狗屁曹家大奶奶,宫裁就是宫裁!不是任何人的附属!”

李鼎的话彻底激怒了连日来心情沉重的曹颙,哪经得起李鼎赤裸裸的挑衅,理智被酒精麻痹,曹颙毫不犹豫地扑向李鼎,与他缠斗在了一起!

两人之间没有刀光剑影,有的只是最原始的肉搏。

他们挥舞着拳头,发泄着彼此心中的愤怒与焦灼。曹颙瞅准时机,一记勾拳直捣李鼎的腹部,李鼎吃痛弯腰,但反应迅速,用手臂抵挡他下一波攻势时,用一记肘击打在曹颙的肋骨之上。

双方僵持不下,场面气场激烈。

这场肉搏战没有赢家。曹颙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左眼也因为受到了重击而变得视线模糊;李鼎鼻梁青紫,右脸颊高高肿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精疲力尽地瘫软在地上,月光铺洒在他们身上,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画上了一个句号。

月光铺洒在他们疲惫不堪的面容,也映照出他们身上斑驳的伤痕。

曹颙仰望远处的明月,回想起与宫裁经历的点点滴滴,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复杂。喘息稍定,曹颙看向一旁的李鼎,“特意来京城,不可能只是为了和我打一架吧?”

“你跟那群蒙面劫匪交过手,我来向你确认一事。”李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曹颙,“他们的虎口是不是纹有小刀图案。”

曹颙皱眉,脑海中回闪过当天经过……

“是。”

见曹颙应的确凿,李鼎心中有了方向:他跟柳菡有过深交,知道在一念和尚麾下,有一帮虎口刻有小刀图纹的僧人供其驱使。清楚是谁的手笔,李鼎不再停留,转身离开。风尘仆仆而来,披星戴月而归,曹颙看着他急促的背影彻底消失于夜色中,心情复杂至极……

离开京城,李鼎开始寻找柳菡的踪迹。

他是最熟悉一念和尚的人,只有他帮忙,才能尽快找到宫裁。

但遗憾的是:李鼎找遍了每一个柳菡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也没发现他的踪迹。失望之余,他来到洪先生的衣冠冢前。这里荒草萋萋,碑石上积满了尘埃,很久没有人来照料;李鼎脸色凝重地伫立在墓前,心中惴惴:柳菡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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