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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你他娘的也太不经熏了


天色刚蒙蒙亮,林间的晨雾还未散尽。

“娘……”

声音沙哑,气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守在担架旁的杨夫人浑身剧震,猛地扑了过去。

当她看到儿子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睛,此刻正缓缓睁开一条缝时。

积攒了许久的恐惧与悲痛,瞬间化作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源儿!我的源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她喜极而泣,想去摸儿子的额头,又怕惊扰了他,只能一遍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另一边,被惊醒的陈刀刀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当他看清担架旁的情形时,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瞬间被极致的震惊所吞噬。

他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

他霍然转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不远处那个睡眼惺忪地从胖袄里爬出来的年轻人身上。

那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大清早的,嚎什么丧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陆卓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粗暴地拨开杨夫人的手,撕开少年胸口那的绷带。

伤口周围的红肿已经消退大半,原本翻卷的腐肉边缘,竟已有了新肉愈合的迹象。

他心中了然。

妈的,抗生素加生理盐水,搁我那会儿就是个阑尾炎手术的基础配置,在这儿就成神仙了?

他面不改色地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倒出一些天泉圣水(实为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又取出一颗九转还魂丹(实为高效抗生素胶囊),掰开,将里面的粉末均匀地撒在伤口上,最后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可这番举动,落在陈刀刀眼中,却无异于神仙施法,点石成金。

老镖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撼,几步上前,对着陆卓拜了一拜。

“老朽陈刀刀,有眼不识泰山!陆神医在上,请受老朽一拜!此等起死回生之术,非神仙不能为也!”

他这一拜,把周围所有东风镖局的镖师都给看傻了,随即纷纷反应过来,呼啦啦跪倒了一片,看向陆卓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爽!太他妈爽了!

陆卓心中一阵狂喜,这感觉比赚了十万两银子还带劲。

但他脸上却故作淡然,甚至还带上了不悦,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陈总镖头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大礼。”

他眼角余光一扫,看到镖师中有好几个都带着伤,有的胳膊上缠着血布,有的走路一瘸一拐,显然是之前与流寇搏杀时留下的。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看你们这趟镖走得也不易,伤员不少,”他随手指了指那几个伤号,语气平淡,“一并处理了吧,省得路上发脓感染,死得不明不白。”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还只是敬畏的镖师们,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感激。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谁会管他们这些底层刀口舔血的汉子的死活?

这位陆神医,不仅救了少东家,竟连他们这些小人物也愿意出手相救!

“谢陆神医!”

“陆神医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一时间,感激涕零之声此起彼伏。

整个队伍的气氛,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那种基于利益的、脆弱的临时盟友关系,瞬间被救命之恩这种最牢固的纽带所取代。

杨夫人更是亲自捧来了她视若珍宝的细瓷茶具和一小包油纸裹着的精致点心,恭恭敬敬地奉到陆卓面前。

那茶叶,是顶尖的蕲州毛尖,在这乱世之中,价值堪比黄金。

陈刀刀亲自为陆卓沏上茶,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陆公子此行前往蕲州,不知有何要事?若有我东风镖局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万死不辞!”

陆卓呷了一口香茗,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要事谈不上,烂命一条,家乡遭了灾,听说蕲州机会多,想去混口饭吃罢了。只是……”他摇了摇头,“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怕是难啊。”

陈刀刀闻言,立刻拍着胸脯打包票:“这您就问对人了!比起匪患横行的川洲,蕲州确实要安稳不少。”

杨夫人也接口,声音里带着庆幸:“是啊,这都多亏了蕲州的戴刺史。那位大人虽是……虽是个战争疯子,酷爱征伐,但手段也确实狠辣,把州内那些不听话的豪绅大户都给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才有了几分太平。”

一言一语间,一幅蕲州的势力图景在陆卓面前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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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营地僻静的角落,臭气熏天。

陆卓一边解决着人生大事,一边在脑中飞速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情报。

蕲州,和川洲一样,战乱。

但州府和几个大城周边,在刺史戴皋的铁腕统治下,秩序尚存。

这个戴刺史,是个狠角色。

东风镖局,老巢在蕲州的迦南县。

杨夫人娘家韩家,正是迦南县的大户。

陈刀刀这趟冒险走镖,一是缺钱,二也是看在韩家的面子上。

迦南县,将是他们进入蕲州的第一站。

“老赵,你怎么看?”陆卓回头,看向不远处正捂着口鼻、一脸痛苦的赵文涛,“跟着他们一起进城,是不是稳妥些?”

赵文涛一张脸憋得发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陆帅……此地……风味独特,不宜……久留……一切……全听陆帅安排……”

陆卓压根没理会他的窘迫,自顾自地嘀咕:“妈的,老子现在一听进城就头大,上次在川洲城差点被那帮孙子给包了饺子……这回可不能再栽了。”

他正琢磨着,却听噗通一声。

回头一看,赵文涛脸色发青,口吐白沫,竟直挺挺地被熏晕了过去。

“我操!”陆卓骂骂咧咧地提上裤子,“你他娘的也太不经熏了!”

他赶紧冲过去,将赵文涛拖到上风口,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巴掌,好半天才把人给弄醒。

两日后。

当队伍翻过最后一道山梁,巍峨的城墙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东风镖局的汉子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蕲州!到蕲州了!我们到家了!”

杨夫人抱着已经能下地行走的儿子,泪流满面,朝着家的方向不住地叩拜。

只有陆卓和他身后的赵文涛、牛娃一行人,勒住马缰,停在了原地。

他们望着那高大、森严的城墙,眼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深深的警惕与犹豫。

对逃难者而言,那是生的希望。

但对他们这群亡命之徒来说,那高墙,更像是一张随时可能噬人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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