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计生用品

林慕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沈墨家的院子的。

她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当场死亡”，眼前晃动着画册里那个二十五岁的自己，还有沈墨那双盛满悲伤的眼睛。

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周遭的一切声音和景象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直到她无意识地走到小区门口，差点与正准备去奶茶店上班的周婉撞个满怀，才猛地一个激灵，堪堪回过神。

“小老板？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白？”周婉关切地扶住她，担忧地问道。

“没……没事。”林慕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虚，“可能就是有点累了，走吧，去店里。”

整个营业期间，林慕慕都显得心不在焉，神思恍惚。

找零算错、客人点的单子听漏……各种小差错不断。

周婉看在眼里，虽不明所以，却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主动接替了她收银的位置，将她轻轻推到操作台：

“小老板，你去后面做奶茶吧，前面我来。”

林慕慕感激地看了周婉一眼，默默走到操作台后。

封杯、摇晃……重复的、熟悉的机械动作暂时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得以从那些沉重的思绪中获得片刻的喘息。

结束了一天的营业，拖着愈发疲惫的身心回到家中，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林慕慕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浑浑噩噩地坐在床边，直到此时，才有勇气和余力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未读短信赫然映入眼帘，发送人——是沈墨。

她的心脏像是又被那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指尖微颤，点开了信息。

短信的内容很简短，没有多余的问候，也没有追问，只有一行字：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消化。别怕，我在这里，和以前一样。」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咄咄逼人的探寻，只有一句“别怕”，一句“我在这里，和以前一样”。

林慕慕怔怔地看着这行字，冰凉的指尖缓缓抚过屏幕。这寥寥数语，却像一道温润的水流，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她干涸混乱的心田。

他没有逼她立刻接受，没有要求她给出回应，只是安静地告诉她，他还在，他理解。

她忽然就共情了上一世的自己，爱上这样一个褪去冷漠外衣、内里如此温柔体贴的沈墨，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次日一早，林慕慕照例去车站坐车，只是越靠近那个熟悉的站台，她的脚步就越发迟疑，心底生出几分胆怯。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天那巨大的信息量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那个清隽的身影。沈墨依然如往常一样，安静地站在老位置，仿佛昨日的一切从未发生。

可当他的目光捕捉到磨蹭着走近的她时，那双沉静的眸子深处不自觉的掠过一丝汹涌的情感波动。

只是那波动被他极力压制，消失得极快，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早。”林慕慕走到他身边，下意识地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直视，有些不自然地低声打招呼。

“早。”沈墨的回应依旧简洁，声线平稳。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沈墨轻声道：“昨晚……没睡好吧”。

林慕慕轻轻“嗯”了一声，老实承认：“天快亮了才睡着。”

沈墨深深的望着她，“林慕慕，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恰当的措辞：“‘曾经’的事情，无论好坏，就让它停留在‘曾经’。

我们有机会重来一次，不是为了重复过去，或是背负过去……而是为了‘往前看’。”

他的话音刚落，公交车恰好平稳地进站，发出“嗤”的排气声。

这一次，沈墨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她先上，而是自己率先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踏上车门，径直走向他们常坐的那个靠窗位置，利落地坐下。

林慕慕跟在他身后上了车，看着他已经坐在那里，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安静地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在她坐下的那一瞬间，沈墨一直平视前方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紧抿的唇角控制不住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看她，但那周身原本略显紧绷的气息，却似乎因她这个小小的选择，而悄然缓和、松弛了下来。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学楼，还没到高一五班门口，就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

班级门口乱哄哄地围了不少其他班的学生，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窃窃私语声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议论。

沈墨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侧身，用自己清瘦却挺拔的身形隔开拥挤的人群，护着林慕慕走进了教室。

一进班，就看到王雨薇满脸通红，几乎将整个头都埋进了臂弯里，死死抱着书包，肩膀微微发抖，一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

吴雨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面红耳赤地向周围投来异样目光的同学拼命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误会！真的是误会！”

林慕慕刚回到自己座位，孙婷就立刻凑了过来，紧张地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些什么。

林慕慕瞬间双眼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好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不多时，史毅安也晃晃悠悠地到了。他懒散地在沈墨旁边坐下，饶有兴味地扫视着班里的混乱景象和王雨薇那显而易见的窘态，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他先是转向孙婷，语气轻佻地打听：“哟，这是唱哪出啊？

孙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根本懒得搭理。

史毅安也不恼，目光又转向林慕慕。林慕慕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最后视线落在身旁的沈墨身上。可还没等沈墨有任何反应，他自己就先放弃了，算了，这个冰山学霸更不会搭理自己了。

于是，他站起身，灵活地钻到几个正议论得热火朝天的男生堆里，三言两语就套出了事情的原委。

了解了“真相”后，他非但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表现出惊讶或鄙夷，反而一脸不以为然地走回座位，故意拔高了音量：

“嗨～我当是什么呢！不就是点儿计生用品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在欧洲，女孩子十五六岁有性生活很正常，有些开明的家庭还会特意为女儿举办派对庆祝呢！咱们国家的思想还是太保守了。”

班里同学被他的言论惊得面面相觑，高菲菲像是想到了什么，尖声问道：“史毅安，你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这东西不会是你和王雨薇……”

史毅安立刻打断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冷了几分，语气带着刻意的严肃：

“高菲菲同学，请你注意言辞，不要无端恶意揣测你的同学。同时，也请你学会尊重他人的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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