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夫妻合璧天下可夺
他走到谢凤卿面前,距离一步之遥。风雪在他们之间呼啸,卷动着血腥的气息。
萧御的目光在她清冷绝艳的侧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缓缓垂下眼帘,看向她手中紧握的那半枚染血的青铜虎符。
然后,在谢凤卿略带讶然的目光中,在下方无数镇北军旧部、十八骑、三百死士,乃至残余敌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
这位刚刚以雷霆手段斩杀十数强敌、毒愈后初显峥嵘的镇北王世子,萧御,竟毫不犹豫地屈下了他那条曾支撑起北疆半壁山河的右膝!
“咚!”
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高台石面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回响!这一跪,跪碎了所有关于他虚弱、关于他屈服的流言!
他左手拄着滴血的长剑,支撑着身体。右手则从自己染血的胸甲内侧,珍而重之地取出了另外半枚青铜虎符!那半枚虎符同样古老,纹路清晰,刻着“镇北”二字的另一半。
他双手托起这半枚虎符,如同托起自己所有的忠诚、信任与身家性命,高高举过头顶,呈献给眼前这个清冷如月、杀伐如神的女子。
他抬起头,迎上谢凤卿的目光。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深沉莫测,也没有了方才杀戮时的狠戾疯狂,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与决绝。他薄唇轻启,声音因内力消耗和情绪激荡而略显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风雪与杀戮的喧嚣,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此符,本为卿卿掌中刃。”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重逾千钧:
“今日虎符合一,自此,萧御愿为卿卿手中刀锋,身前盾甲。”
“夫妻合璧——”他眼中爆发出足以焚毁一切桎梏的炽热光芒,“——天下可夺!”
“轰!”
这誓言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所有人的心头!
虎符合一!世子跪献兵权!以“夫妻”为盟,许以“天下”!
这已不是简单的臣服或支持,这是将整个镇北王府、连同他萧御个人的命运与前程,毫无保留地、彻底地交托到了谢凤卿的手中!是灵魂的共鸣,是野心的交融!
演武场上的厮杀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残余的影麟卫和鹰犬死士早已被屠戮殆尽,雪地上伏尸处处,血水蜿蜒。但此刻,无人关注那些尸体。
所有镇北军旧部、风雪十八骑、三百死士,甚至影一影七,全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狂热而敬畏地聚焦在高台之上那两道身影上。
谢凤卿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高举虎符的萧御。风雪吹动他染血的鬓发,火光在他眼中跳跃,那专注而炽烈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点燃。
她眼底深处,那万载不化的寒冰,似乎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有某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连她自己都未曾捕捉清楚。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半枚冰冷的虎符,然后,稳稳地接过。
当两半青铜虎符在她手中轻轻一合,古老的纹路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发出一声轻微却仿佛撼动人心的“咔哒”轻响时——
整个演武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吼声:
“凤主!世子!”
“虎符合一!镇北永固!”
“凤主!世子!……”
声浪滚滚,直冲云霄,将一切风雪都压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热血沸腾、兵权合一、人心归附的顶点——
“圣——旨——到——!!”
一声尖利、高亢、带着皇家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厉喝,如同冰冷的铁锥,狠狠刺穿了这狂热的声浪,从王府大门方向遥遥传来!带着一种强行打断一切的蛮横!
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明黄顶盖的宫车,在数十名盔甲鲜明、手持长戟的御林军护卫下,无视王府外城粮仓尚未扑灭的余火和遍地狼藉,如同闯入战场的巨兽,蛮横地碾过染血的积雪,直冲演武场而来!车轮在雪泥混合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宫车在距离演武场高台数十步外猛地停住,激起一片雪沫。
车门轰然洞开,一名身着深紫色蟒袍、面白无须的大太监,在两名小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下了车。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缎,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端起的、居高临下的倨傲与冰冷。
正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大太监,高德胜!
他目光扫过演武场上尚未清理的血迹、堆积的尸体、以及那高台之上手持完整虎符、身姿如松的谢凤卿,还有她身侧单膝跪地、刚刚起身、眼神冷冽如刀的萧御。高德胜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显然也被这血腥惨烈和虎符合一的场面所震慑,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副皇家奴才特有的、皮笑肉不笑的阴冷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刻意拉长了调子:
“镇北王世子萧御、世子妃谢氏凤卿——接旨!”
这一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演武场上刚刚燃起的狂热火焰。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卷明黄的圣旨,又担忧地看向高台。
萧御缓缓站直身体,与谢凤卿并肩而立。他银甲上的血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盯着高德胜。
高德胜无视下方数百道不善的目光,唰地一下展开圣旨,用他那特有的、仿佛要刺破人耳膜的尖细嗓音,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北王世子萧御,身负沉疴,久病难愈,朕心实忧。世子妃谢氏凤卿,温婉贤淑,当尽心侍疾,以全夫妇之道。然国事维艰,北疆烽烟虽暂歇,兵权之重,非久病之人所能荷。为社稷计,为世子安泰计——”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谢凤卿和萧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毒快意,提高了音量:
“——着令,镇北王世子萧御,即刻上交镇北军虎符,卸甲归府,安心静养!”
“念其新婚,特旨恩典:原定三月后之婚期大典,提前至七日后举行!待大典礼成,世子妃谢氏当恪守妇道,伴于世子榻前,以慰朕心!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整个演武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比刚才的厮杀更让人窒息。
七日后完婚?提前婚期?!
这哪里是什么恩典!这分明是皇帝在得知王府剧变、虎符合一后,狗急跳墙,使出的釜底抽薪的毒计!
提前婚期,表面是成全,实则是要将谢凤卿彻底困死在“世子妃”的身份和王府深宅之内!是要在七日后的大典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以“礼法”为枷锁,逼迫她交出兵权!是要将刚刚展露锋芒的凤主,重新打回“内宅妇人”的原形!
一旦兵权交出,等待他们的,恐怕就是皇帝随之而来的、真正的、毫无顾忌的雷霆清洗!
寒风卷着血腥气,吹过高台。
高德胜宣读完圣旨,脸上那层虚伪的笑容也懒得再维持,只剩下冰冷的倨傲和一丝隐约的快意。他双手捧着圣旨,微微扬起下巴,对着高台方向,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催促道:
“世子,世子妃,还不速速领旨谢恩?!”
数百道目光,如同沉重的山岳,瞬间压在高台之上。
萧御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银甲下的肌肉绷紧如铁,眼中翻涌着暴戾的杀机。交出兵权?提前婚期?将他禁锢?将卿卿困死?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恶毒!他几乎要忍不住拔剑,将眼前这阉奴连同那卷该死的圣旨一同斩碎!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剑拔弩张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的谢凤卿,动了。
她没有去看那卷明黄的圣旨,也没有看高台下神色各异的人群。她的目光,似乎穿过了眼前的高德胜,穿过了王府的高墙,穿过了风雪肆虐的京城,一直投向那遥远而苍茫的北方——那片属于镇北军的铁血疆场。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眼眸。
那双清冽如寒潭的眼眸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极致的冰冷与平静。那平静之下,却仿佛蕴藏着足以冰封千里、冻结江河的恐怖力量。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高德胜那张写满倨傲的脸上,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风雪的呼啸,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断:
“七日?”
她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勾出一抹冰冷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的弧度。
“——够了。”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够了?
什么够了?
在所有人惊愕、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谢凤卿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身旁因压抑怒意而身体紧绷的萧御。那眼神极其短暂,却似乎蕴含了千言万语,带着一种冰冷的、却无比强大的安抚力量。
然后,她再次望向北方,仿佛在对那卷圣旨,对那深宫中的皇帝,对整个不公的天下宣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凿进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七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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