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伪装
“太远了，”岳教授拿出抽纸擦着嘴角，“小姑娘在外面闯，总是要受委屈的。你家里大人怎么会放心呢？”
这话一出，原本轻松说笑的氛围凝滞了一瞬。
林九歌感到所有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她没想到岳教授会这么讲，毕竟这些天下来，她们之间的交流少的可怜。
她心底忽然一酸，但脸上却还是强撑着笑，“没有没有，那边的老师都很照顾我。”
“那像你们这样签国外公司，平常逢年过节可以回家吗？”
“嗯…”林九歌小心斟酌着用词，“有时间的话就可以。”
岳教授疑惑，“那你成年不回家，家里父母不想你吗？”
“他们…”林九歌微微抿唇，掐着手指，声音平稳也很轻，“应该吧。”
蒋教授笑着接话，“岳老师这是心疼晚辈了。小林看着就是能干又坚韧的孩子，年轻人嘛，吃点苦也是历练，有收获就好。”
林九歌冲他笑笑，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小口啜饮着微凉的茶水，借此掩饰喉间的微哽。
她能感觉到陆怀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强撑的笑容，看到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脆弱。
这让她更加不敢与他对视，只能微微侧过脸，假装被露台外更深沉的夜色吸引。
“唉，我就是感慨，”岳教授说着，“我家丫头老想着往外面跑，外面世界眼花缭乱，但总是没有在父母身边安全啊。”
“我就不喜欢在家，”顾时泽说笑着，“小时候老是跟朋友出去玩，只要我一回家，我妈就拿着扫把追着我打。”
他这话惹得众人笑着。
林九歌敛眸，手里转着杯子，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家嘛。
不，她不想。
那不是家。
那是深渊地狱。
晚宴结束，他们跟导演闲聊着明天的拍摄内容，林九歌悄然离席，来到民宿门口旁边的石墩子前坐下发呆。
夜空中，几颗疏星点缀在深蓝幕布上，月光清冷地洒下来，向四周蒙上一层朦胧的银辉色。
“晚上风凉。”
一个低沉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是陆怀川。
林九歌看向他，“你怎么出来了？”
陆怀川在她旁边坐下，“心情不好？”
林九歌下意识地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墩边缘粗糙的纹理，“没有，”她重复着，语气努力维持平稳，“就是想一个人坐会儿。”
“在我面前，”陆怀川拉过她的手握着，“不用那么多伪装。”
她的手很小。
且软若无骨。
她闷声说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怀川猜测着，“那你是想家了？”
林九歌淡声说着，“不想。”
“那是因为什么？”
林九歌没讲话，只是往他身边凑了凑，很自然的将他的手臂环在怀里，头靠着他的肩膀，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艾草香味，闻着让人心静，“你身上真好闻。”
拍摄这三天，为了保持距离，他们都没坐的这么近过。
陆怀川弯唇一笑。
“你知道岳教授给我说的那些话不？”
嗯，”陆怀川低应一声，嗓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醇厚，“我听到了。”
他微微侧过头，下颌几乎能触碰到她柔软的发顶。
“我都没想到她会关心我。”
陆怀川低声笑了，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不我是早跟你说了嘛，岳教授只是性子直，刀子嘴豆腐心，对晚辈其实很爱护。”
他空闲的那只手，极其自然地抬起，轻轻拨开她颊边一缕被晚风吹乱的发丝，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耳廓。
那细微的触碰让林九歌心尖一颤，耳根悄悄染上热度。她在他肩上习惯性的蹭了蹭，“我还以为她会不喜欢我呢。”
“怎么会。”陆怀川的回答简短而笃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纵容。他圈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将她更密实地拢在自己气息范围内。
她仰起脸，“你跟他们为什么这么熟啊？”
陆怀川垂眸，对上她映着星光的眼睛，无奈又带着点宠溺地笑了笑，“因为我也是华医大毕业的啊。”
“是吗？”林九歌是真有些惊讶，她知道华医大在华国是顶尖的211。她下意识地追问，“本科吗？你这么厉害，怎么没继续读个研究生？”
“你对我了解的可真是少啊，”陆怀川说着，“我是本硕博连读，八年制，岳教授跟蒋教授是我的老师。”
“本硕博？！”林九歌猛地坐正，杏眼圆睁，里面盛满了纯粹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像被月光骤然点亮，“八年？！还是连读？！”
陆怀川看着她那被定住的小表情，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喜欢看她这样生动的反应。
“很意外？”
他明知故问，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岂止是意外，”她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赞叹着，“你也太厉害了！”
他淡声，“一般吧。”
“哇，”她环着他的胳膊，眼神无比真诚，“你怎么可以这么棒啊，你可能不知道，你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我给你讲我给你讲…”
“你说，我听着。”
“我小时候经常生病，但是我家离医院又远，一般能撑就撑过去，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想，等我长大，一定要找个学医的男朋友。”林九歌继续说着，“我上学成绩其实还不错，但就是数学超级拉分。那个时候我还对我朋友说过，未来我一定要找个学霸当男朋友。”
“哇，你又是医生，个子高又帅，性格沉稳不爱发脾气，学习还那么好！你也太完美了！”
林九歌环抱着他的胳膊，仰着小脸，月光下那双杏眼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欣喜，像揉碎了星河洒在里面，“你也太完美了！简直…简直就是从我的理想清单里走出来的！”
她的话语像一串清脆的铃铛。
陆怀川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问着，“那你怎么会喜欢我？”
陆怀川反问着，“喜欢你，不行吗？”
“嗐，”林九歌笑着，“果然啊，毕竟是门面担当，我的魅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大。你可能不知道，想当年我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光是收到的情书可是有整整一书包，那追求我的可都是帅哥俊男…”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忘记了一件事。
陆怀川什么都好，就是爱吃醋。
果不其然，他开口，“然后呢？”
“…然后我选择了你。”
听这话，陆怀川的深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他看着她。
林九歌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点燃了陆怀川眸底深处压抑的暗火。
他微微凑近。
林九歌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
两人离得很近。
就在双唇吻上之际，民宿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律喊着，“九歌！”
“怎么了？！”
仿佛弹簧般，林九歌瞬间抽身而起，站得笔直，脸上残留的柔情蜜意顷刻间收拾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陆怀川缓缓收回手臂，捻了捻指尖残留的温度，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看向来人的目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杨律看向陆怀川愣了下，“陆老师也在啊。”
林九歌一本正经的说着，“陆老师在跟我讲些关于中草药的知识。”
杨律说着，“你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行。”林九歌转头对陆怀川说着，“陆老师，咱们改天再聊。”
陆怀川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颔首道：“好。”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波澜。
林九歌转身跟上杨律，两人走进民宿温暖明亮的厅堂，将清冷的夜色和伫立的身影留在身后。
林九歌回想着，“L城？百合吗？”
“对，”杨律又说着，“听说参与到L城拍摄的还有另一位嘉宾，我提前把她的资料给你准备份，晚上好好看看，多了解一下。”
林九歌接过他递来的文件夹顺势翻开，读着名字那栏，“杨清漓，名字怪好听。”
“对了，还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讲，”杨律说着，“《戎马红装》数据好到离谱，好多制作方都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看你是拍摄完回A市再聊，还是提前在线上跟他们聊？”
“等拍摄完吧，”林九歌说着，“专心一点，毕竟是要上星播出，还是不要出现任何岔子。”
“我跟你想得一样，”杨律嘱咐着，“那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夜，养足精神。”
“知道了，”林九歌懒声应着，“你也挺啰嗦。”
“也？”他疑惑。
林九歌瞬间反应过来，正色道：“哦，我之前在国外的经纪人，啰嗦的要命。”
杨律摆摆手，“赶快上楼休息吧，别再把自己的眼熬肿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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