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此后，大顺无人敢作诗了
江砚白摇头轻笑。
此时，外面风急雨骤，平地一声惊雷，天边乌云间，电闪雷鸣，极为惊人。
雷蛇翻滚。
远处的一道白光，照在过道走廊众人期待的脸上。
但江砚白并没说出刚才那句诗的上联，没做那哗众取宠的事，而是做出了更惊人的举动。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众人刚有些失望，紧接着又听到。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诗句意味深远，足以看出江砚白刚才不是灵光一闪。
正当众人以为江砚白证明完就不再吟诵时，又听到——
“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
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
此时，配上外面风骤雨急的天气，比刚才两人随意说出的诗更应景。
江砚白又看向院中落花，吟诵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再看看眼前的沈千放。
随后又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话似在惋惜。
两人都是有才之人，今日却做出这等引人发笑之事。
沈千放顿时脑中“嗡”的一声，仿佛天雷滚滚，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像是受了极大打击。
就在这时，江砚白主动走上前，拍了拍沈千放的肩膀，又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搔数百年。”
“草色青青忽自怜，浮生如梦亦如烟。”
第一句是激励沈千放，第二句则是说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比试，何必看得太重。
江砚白能这么说，沈千放能听进去就已经很难得了。
“哈哈哈！”
众人正沉浸时，沈千放黯淡的目光再次亮起，心中的斗志又好似枯木逢春般燃起。
看向江砚白时，眼中的欣赏和敬佩再也藏不住。
“江兄，论文采、论诗篇，我沈千放不如你。
今日我作诗、你作诗集，恐怕从今日起，大顺一朝便无人再敢轻易作诗了。
随口便是可流传千古的名句。
虽只有短短半句，却给天下文人留下了一线生机。
古有谢灵运曾言：‘天下才华共一石，曹植曹子健占八斗，我谢灵运占一斗，其余一斗共分天下。
’如今我沈千放也有话说：‘天下才华共一石，君占八斗，我占一斗，天下共分一斗。’
这南宁县，我沈千放没白来。”
“哈哈哈哈，败得不冤，心服口服，天下大儒也不如江兄一人。”
这话虽把陈道生也“骂”了进去，但陈道生这位大儒此刻并未做那惹人耻笑的事，甚至还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刚才江砚白吟诵的几句诗，若是他来做，恐怕也比不上。
若论诗才，沈千放刚才说的恐怕确实是事实。
只是不知此事究竟是福是祸。
诗集一出，再经沈家神童之名的烘托，江砚白这南宁县神童之名恐怕更要远超从前。
尤其是在奉平郡内。
沈家之人本就自带光环，而这沈家神童，身份更是特殊。
原本江砚白靠着三国话本打造出的神童之名，借助王家以及与之绑定的钱家、司空家、赵家，彼此互为犄角、相互照应。
可如今，江砚白这神童之名有些过于响亮了。
俗话说“树大招风”，名声太大必有灾祸，更别说小小的南宁县，接下来怕是又要有麻烦找上门，而且还是陈道生不喜欢的人。
恍惚间，陈道生目光再次落在江砚白身上，心中盘算着，已有了解决的办法，不过这确实要看江砚白够不够聪慧了。
在陈道生看来，这倒也不算太大的问题。
……
渐渐地，随着沈千放手持竹伞先行离去。
过道、走廊间的人影也陆续散去。
随着叮咚的上课铃声响起，众人都回到了私塾，只剩下那些还在躲雨的大人们。
秀才、举人老爷们依旧窃窃私语，面露兴奋之色，唇齿间似乎还在回味着方才那些美妙诗作的余韵。
“上乘之作，‘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可惜不知道上半句是什么。”
“也不知我们南宁县的小神童是否能将其补全，真是人生一大缺憾。”
“这神童之名，从今日起恐怕就不只是在我们南宁县了。”
“那沈千放，我也有所了解，他可是白鹿书院内的‘怪人’。
不过他的才情可不输沈家的名声，连白鹿书院的好几位夫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还是院长出面，才让他的性子稍微收敛了些。
可前几日他还是一气之下离开了白鹿书院。”
“沈家的门第，他小小年纪就有堪比我们这些饱学举人的才学，有这般傲气也实属正常。”
一时间，众多已获功名的举人、秀才纷纷感慨，今日竟被两个八九岁的孩童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课。
此时，稚童们坐在这教学私塾内。
因为今日风大雨大，所以书童们也临时能在私塾内与一众少爷、学子相对而坐。
但江砚白却头一次精神不集中，思绪并不在这学堂内。
白鹿书院、沈家嫡子……
江砚白对于沈千放的身份倒也没太在意，说到底，不过是两人皆为幼童，家里的大人不会去管这些闲事。
江砚白方才所吟诵的诗篇虽是上乘之作，但因缺了半截，价值大打折扣。
而这也是江砚白故意为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神童之名虽有帮助，但若是太大，反而会成为负担。
这些道理。
江砚白二世为人，心里十分清楚。
在后世，名声太大要么会被人利用成为傀儡，要么很快就会重归沉寂，更不用说在古代，神童之名能关联的东西太多。
庙堂之上的权力太过遥远，但权力之下的利益，能借助神童之名大作文章、相互挂钩的事情实在不少。
若敢牢牢把握，八面来风，也能临危不惧。
可现在。
他江砚白连乡试都还没参加，空有神童之名，却无神童之实。
何为神童之实？
那便只有在科举中获得功名，才是他作为神童真正的分量。
一日没有功名，江砚白终究只是个空壳子。
“实在不行，就只能先避避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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