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她叫白玛

屋子里静了一下。

“张起灵？”韩川挠了挠头，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觉得这名字安在她身上有点别扭，“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怪呢？”

“下一任？”陈雪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这听起来不像个名字，倒像是个……职位？或者代号？”

黑瞎子不知何时靠在了门框上，墨镜遮着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张起灵」啊，就是个代号。是他们张家，历代族长的代号。”

话落，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动作都停止了。王硕递出去的罐头僵在半空，陈雪整理医药包的手停住了，连呼吸都好像轻了。

吴协蹲在那里，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四肢百骸都冻得发僵。

张起灵。

不是名字。只是一个称号，一个位置，一个冰冷的、沉重的枷锁。

原来那么早，那么早，在她还这么小的时候，她作为“人”的存在，就已经被刻意抹去了。

他们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笑的小女孩，只是一个符合标准、能继承“张起灵”这个符号的器物。

他看着眼前这个还没有他腿高、刚刚才尝到一点“甜”味是什么感觉的孩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住，反复揉捏，疼得他眼眶发热，难以呼吸。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子生疼。

然后，他伸出双手，极其轻柔地搭在小女孩瘦削的肩上。看着她那双过于沉静的黝黑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不，你不叫「张起灵」。”

“你叫张翎。翎羽的‘翎’。”他用手在空中比划着，

“那是鸟翅膀上最结实、最漂亮的那根羽毛，能带着鸟儿飞得很高很远。”

“这是你母亲给你起的名字，她希望你……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

不被身上沉重的枷锁束缚，永远自由，永远快乐。吴协心里默念着。

除了早已知情的王硕和黑瞎子，其他所有人——陈雪、陆玉、韩川、周梦、阿吉，全都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吴协，眼睛瞪得老大。

什么东西？张翎？！

是我们想的那个张翎吗？我们队伍里那个沉默强大，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张翎？！

可这怎么可能？！这个幻境里的一切，这祠堂，这院落，这服饰，还有这明显落后于现代的生活痕迹，怎么看都像是几十年前，甚至更早的年代！时间对不上！这绝不可能！

然而，看着吴协那没有丝毫玩笑、只有沉重和笃定的眼神，看着黑瞎子默认的姿态，再看看王硕那一脸“胖爷我早就知道但我不说”的表情……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

如果……如果这个小女孩真的就是张翎……

那她……到底活了多久？

为什么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长生”这种东西？

而黑瞎子之前故事里提到的那个进行人体实验的疗养院……难道研究的就是这个？

所以黑瞎子讲的故事其实是张翎的过去？

那……黑瞎子又活了多久？

巨大的信息量和颠覆认知的猜测，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直播间弹幕在短暂的停滞后，也底爆炸了：

【我艹！！！张翎？！真的是姐姐？！】  【等等！我CPU干烧了！这个几十年前（甚至更早）的小女孩是我们现在的张翎？！】

【所以说姐姐是长生者？！】

【所以黑瞎子说的疗养院……是在研究姐姐长生的秘密？！】

【我的妈呀！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以姐姐不是看起来年轻，她是真的……活了很久？！】

【这信息量太大了！我需要缓缓！】

幻境内，小张翎对周遭的震惊毫无所觉。

她微微偏着头，重复着那个陌生的音节：“张……翎？”

“对，你叫张翎。”吴协的声音异常温柔。他拉过她没有受伤的左手，摊开她小小的、带着薄茧和细小伤疤的手掌心，用自己的指尖，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在上面写下那个“翎”字。

“你看，这就是你的名字。张、翎。很好听，对不对？”

小张翎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只有吴协指尖划过留下的微痒触感。

但她看得非常专注，仿佛真的能看到那个无形的字，能看到它所代表的全部含义。

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屋子里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然后，她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信息，抬起眼，看向吴协，那双沉静的黑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别样的情绪，那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些难以置信的微光。

她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还有些隐秘的欢喜：“母亲？我……有母亲。”

她的嘴角，极其生疏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完整的笑容。

她没有问她的母亲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来看自己，没有抱怨，没有委屈。

只是因为她“有母亲”这件事本身，而感到一种纯粹的、让她不知所措的高兴。

她知道的，母亲一定是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无法来看她。她明白的。

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上前一小步，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吴协的衣角，仰着小脸，紧紧地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期待和渴望：

“那她……叫什么名字？”

“我的母亲，她，叫什么名字？”

吴协被她问得一怔，僵在了原地。

他之前在幻境里，只看到那个悲伤的母亲，听到那些冰冷的话语，却从未知晓她的名字。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面对小女孩那双骤然亮起、充满期盼的眼睛，他感到无措，可能要让她失望了。

就在吴协想打算实话实说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接过了这个问题。

黑瞎子依旧靠着门框，姿态没变，只是墨镜微微转向了小张翎的方向。嘴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白玛。”

“她叫白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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