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人间,即是地狱!
秦明摇了摇头,转身,从另一条小路绕到了铺子后门。
吱呀——
积灰的木门被推开。
门外的狂热与喧嚣,被一道无形之墙彻底隔断。
铺子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的细密尘埃,在斜射入窗的微光中上下起舞。
秦明走进去,将后门重新关好,落锁。
世界,彻底寂静。
他没有开灯,只是静立在铺子中央。
晋入炼气五层,他的五感六识,已然超脱凡俗。
他闭着眼,墙角蜘蛛吐丝的轨迹在神识中清晰如画。
他不用呼吸,房梁上黄梁木沉淀千年的安魂奇香,却丝丝缕缕渗入神魂。
丹田之内,那片由灵气液化而成的浅浅海洋,正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平稳地潮起潮落。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在他四肢百骸中苏醒。
他缓缓抬起手。
一滴晶莹剔透的灵液,自掌心浮现,悬于半空。
月华般的宝光,自其中流转。
仅仅这一滴,蕴含的能量,便已超越他突破前全身灵力的总和。
秦明静立了许久,直到心神彻底从外界的纷扰中沉淀下来,如一池深秋古潭,再无波澜。
他这才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照亮了他那张近乎于神佛般冷漠的脸。
他无视了爆炸的社交信息,也无视了银行发来的余额变动提醒。
他点开那个被层层加密的文件。
路佳发来的。
《失踪儿童信息登记档案(部分)》。
屏幕上,一个又一个孩子的照片,伴随着姓名、失踪日期、失踪地点,无声滑过。
三百四十二份档案。
三百四十二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秦明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那些稚嫩的脸庞,那些冰冷的编号,化作一道道无声的烙印,刻入他的脑海。
他关掉了文件。
铺子里的黑暗,因屏幕的熄灭而愈发深沉。
他走到那张破旧的桌案前,拉开椅子,坐下,无半分迟疑。
过去,他如一根蛛丝,承不起这三百道重逾山岳的因果。
此刻,他体内是一片初生的海洋。
纵然掀不起滔天巨浪,但承载这片人间悲苦,他愿一试。
秦明闭上了双眼。
心神,沉入丹田。
那片灵气海洋,应他心念,瞬间掀起狂澜!
《千丝引》。
功法运转,气海中近半的灵力,如江河决堤,咆哮着冲出丹田,瞬间贯穿周身经脉!
嗡——
空气发出一声极低沉的震颤。
一根根肉眼不可见的因果丝线,自他身上爆射而出,刺入冥冥虚空!
不再是过去那种随时可能崩断的纤细光丝。
这一次的因果丝线,凝实如月华铸就的缰绳,闪烁着森然冷冽的银辉。
三百四十二份档案,三百四十二个生辰八字,三百四十二道沉重如铁的血脉因果!
当这数百根丝线同时连接到他身上,一股神山天降般的沉重感,狠狠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身下的木椅纹丝不动,但秦明却感觉自己的神魂之上,仿佛被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山岳,连思维都变得滞涩。
数百因果加身!
他额头上,冷汗瞬间沁出。
若是突破之前,只此一瞬,便足以让他神魂碎裂,吐血倒地。
但现在,他只是感觉到了吃力。
像是独自一人,背负着一座小山,步履维艰,却依旧能站稳。
秦明稳住心神。
《洞察天眼》,开!
眉心处,一缕微光闪过,随即隐没。
眼前的世界,彻底改变。
三百多根连接着他与虚空的因果丝线,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每一根丝线上,都缠绕着不同的气息。
有的,是父母日复一日的悲怆与思念。
有的,是属于孩童最纯粹的惊恐、绝望与怨恨。
更有一些,已经黯淡无光,另一端连接着的,是冰冷的死气。
秦明的心神,顺着其中一根最清晰,也最悲怆的因果丝线,追溯而去。
他的视角刹那间无限拔高,穿透了屋顶,穿透了云层!
天海市的万家灯火在他脚下汇成璀璨光海,山川河流在他身下飞速掠过。
他的视角,宛若九天之上的神祇,俯瞰着这片广袤人间。
最终,丝线牵引着他的心神,朝着西南连绵的群山深处,猛然坠落!
视线穿透原始森林,锁定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山村。
黄土夯成的院墙内,一个衣不合体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用树枝麻木地戳着一只蚂蚁。
他本该清澈的眼睛里,空洞得没有一丝光彩。
秦明的心神记下坐标,瞬间抽离,转向第二根因果丝线。
这一次,是繁华的沿海城市。
视线沉入一栋豪华别墅的地下室。
阴暗,潮湿,弥漫着霉味。
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被铁链锁在墙角,面前是一碗已经馊掉的饭菜。
她没有哭闹,只是抱着膝盖,身体随着压抑的抽泣,轻微地颤抖。
那细微的啜泣声,顺着因果线,清晰地传入秦明耳中。
他那坚如磐石的道心,第一次被凿开一道裂痕。
从裂痕中渗透出的,是足以冻结神魂的杀意。
他再次抽离。
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丹田气海内,那片灵力之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但他没有停。
一个又一个坐标,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他“看”到了建筑工地里,那个被迫学着偷窃,被打断了腿的瘦小身影。
他“闻”到了远洋渔船的腥臭船舱深处,那个被关在铁笼里,因恐惧而失禁的孩子身上的味道。
他“听”到了城市下水道的阴暗角落,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在成年人的呵斥下,对着镜头用沙哑的嗓音唱着乞讨的歌曲。
他甚至“感受”到了私人会所里,那个被打扮成洋娃娃的女孩,被迫坐在油腻男人腿上时,全身肌肉的僵硬与战栗。
人间,即是地狱。
他还看到了那些沾染着死气的丝线。
他顺着一根冰冷、脆弱的丝线探去。
丝线的尽头,不是任何画面,而是一片纯粹的、死寂的黑暗。
以及,一股刺骨的寒意,和属于一个五岁孩童,在溺水瞬间最极致的恐惧与绝望。
那情绪顺着丝线倒灌而回,狠狠撞击着秦明的心神!
秦明面无表情。
他只是不断地追溯,不断地记忆。
将每一个坐标,每一个场景,都化作刀锋,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神魂之中。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秦明的心神从最后一根因果丝线上抽离时,他整个人的身体,剧烈一晃。
丹田气海,那片灵力海洋,已然见底。
只剩下浅浅一层灵液,堪堪覆盖住丹田底部,如同干涸的河床。
神魂深处,又一次传来钢针穿刺般的剧痛。
这是消耗过度的征兆。
他迅速从系统中兑换出两枚丹药,送入口中,屏息凝神。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
铺子内依旧昏暗,仿佛他只是打了个盹。
但桌案上那一片片被汗水浸透的痕迹,证明着他刚才经历了何等凶险的消耗。
秦明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墙角柜子前,翻出一叠泛黄的草稿纸,一支笔。
回到桌案前,他坐下。
他没有立刻下笔,而是静坐着,任由丹田内残存的最后一丝灵力,按照《三生道经》的路线,如干涸土地上的涓涓细流,缓慢运转,一点点修复着神魂的创伤。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脸上的苍白,才褪去几分。
秦明拿起笔。
摊开第一张纸。
笔尖落下。
字迹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那不是墨迹,那是用他滔天的杀意与无尽的慈悲,共同铸就的审判书。
一个个精准的经纬度坐标,伴随着简短却清晰的地点描述,出现在纸上。
“西南,东经102.4,北纬24.7,大凉山深处,巴莫村,村长家院内,男孩,活。”
“粤省,东经113.2,北纬23.1,广海市天河区,临江别墅区17栋,地下室,女孩,活。”
“东海,东经122.5,北纬30.8,‘浙渔0741’号渔船,底层船舱,男孩,活。”
“豫省,信阳市,淮河大桥下第三个水泥桥墩内,骸骨,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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