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玄音
白姬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虽然跟光臧国师抢夺定海神珠有一些麻烦,不过多费一些心思,也能实现。我在人间度日,难得遇见海国之民进入缥缈阁……玄音,你的愿望,我帮你达成。”
玄音十分高兴,道:“多谢白姬大人。”
继而,玄音又十分忐忑,道:“我听千妖百鬼说,进入缥缈阁实现愿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白姬大人,您实现了我的愿望,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白姬温柔地道:“玄音,你的愿望并不邪恶,也不贪婪,你只想取回本该属于乌衣国的宝物。你的愿望,是我所见过的欲望之中十分纯净的那一种。乌衣国也是我的属国,乌衣之民也是我的子民,我已经很久没有承担做王的责任,替自己的属国和子民做些什么了。这一次,我就不收取什么了,替乌衣之民取回神珠,就算是我对海国的回馈吧。”
玄音心中不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继而惊恐。
“可是,我听说,缥缈阁里不收取代价时,最后付出的代价却是最大的。”
白姬安慰玄音,笑道:“那是对待贪婪之人,他们总是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只想要占尽好处,一点代价也不肯付出。所以,我就如他们所愿,用他们眼中的好处作为诱饵,让他们迷失在自己的欲望里,付出最惨重的代价。玄音,你的愿望并非黑色,也没有贪婪,和伤害别人的地方。你不用担心,你的愿望背后没有隐藏的巨大代价。”
玄音道:“白姬大人,您还是收取一些什么,让我能够安心吧。”
白姬笑了笑,道:“如果你一定要给我一些什么,才能够安心的话,也行。只是,现在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想要什么,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放心,我想要的,肯定是你能够给我的。”
玄音高兴地点点头。
韦彦却不高兴了,道:“白姬,你得让她去筠娘的梦里,向筠娘解释清楚误会。”
玄音十分疑惑。
韦彦见状,便三言两语,把玄音带给自己的麻烦说了一遍。
玄音听了,心中愧疚,道:“韦公子,真是抱歉,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种麻烦。我在崔宅待了八年,见过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谁能看见我,听见我的声音,与我产生交流。你是唯一一个我能够入梦的人。所以,我就进入你的梦里,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帮助。多亏了您,我才能进入缥缈阁,您是我的恩人。”
韦彦道:“既然我是你的恩人,那你就去筠娘的梦里,告诉她我俩压根儿就没关系。”
玄音歉然道:“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替你澄清误会。可是,您口中的那位筠娘,她能不能看见我?听见我的声音?我能不能进入她的梦中呢?”
白姬替韦彦回答,道:“不能。沈小姐没有韦公子的特殊命格,她看不见非人之物,听不见非人之音。这样吧,还是让轩之去解释吧。之前,轩之救过沈小姐,想来只要态度诚恳,如实相告,沈小姐是能相信轩之的。”
韦彦只能道:“轩之,你千万要去筠娘面前替我解释。”
元曜只好答应,道:“丹阳放心,小生尽力一试。”
韦彦抓住元曜,道:“事不宜迟,咱俩现在就去。”
元曜推却不过,无助地望向白姬。
白姬笑道:“去吧。轩之,韦公子能不能在秋天成亲,就看轩之你的口才了。”
元曜顿时觉得压力很大。
韦彦向白姬告辞之后,硬拉着元曜一起离开缥缈阁,去往沈府了。
韦彦和元曜离开之后,白姬喝了一口桃花春,问身边跪坐的黑衣女子。
“玄音,想要拿走崔简收藏的定海神珠,现在就可以……”
玄音摇头,道:“不,这样做,会给崔简带来麻烦。光臧国师已经盯上了神珠,如果崔简不交出神珠,那崔家会有麻烦的。我想保全崔简和他的家人,希望他不要在离世前经历家破人亡的悲惨与痛苦。”
白姬有些头疼,道:“果然还是得跟光臧国师打一次交道了。离奴,留一些青竹鱼晚上再烤。你现在去一躺太初宫,邀请光臧国师今晚来缥缈阁饮酒赏月吃烤鱼吧。”
离奴正在吃青竹鱼,听见白姬这么说,它急忙吞下了最后一口鱼,道:“是,主人。”
离奴收拾了一下,就飞奔而去,去往太初宫了。
玄音也告辞了。因为她即使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白姬给予她的现形法术只能在缥缈阁有效,她还是以元神的状态——一只虚无缥缈的飞燕——飞离了缥缈阁,去往崔宅的空庭,陪伴她风烛残年的爱人。
白姬走到了二楼,进入了卧室。她卧室里有一架云母四折山海图屏风。
山海图是水墨画成,并且在不断地变幻图案,有时候是苍茫无尽的大海,有时候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偶尔有罕见的奇兽在山林中奔跑,转眼之后,又变成了古怪的大鱼在大海中徜徉。
这个屏风上的山海图给人的感觉仿佛山与海一直在那里,亘古不变,而屏风上的图案只是随机地从不同的视角展示出山海之中某一段的模样。山海屏风上偶尔有一缕一缕的白雾溢出,仿佛香炉一般,虚无而缥缈。
白姬站在山海屏风前,看着茫茫沧海,点点岛屿。
白姬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喃喃地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把定海神珠送回乌衣国吧。可是,我不能去海中,这就有些麻烦了。嗯,可以让轩之去……既然都去了,那就再给他一些惊喜的体验吧……嘻嘻,一想就很好玩,捉弄轩之,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了……”
不过一个时辰,离奴就送信回来了,他带回了口信,说光臧答应今晚赴约。
下街鼓响起的时候,元曜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了。
元曜一回来,就跑到里间找白姬诉苦。
“白姬,沈小姐不相信小生的解释,说丹阳和小生是好友,那狐朋狗友之间必定互相遮掩桃色事件,一起蒙骗她。小生十分诚恳地如实解释,她并不相信,说什么南海乌衣国,什么看不见的燕子,一听就是谎言。沈小姐一气之下,把丹阳和小生都赶出了沈府。丹阳愁苦不堪,小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急忙回来找你了。白姬,你的主意多,一定有办法让丹阳和沈小姐重归于好,顺利成亲。”
白姬正跪坐在青玉案边,一边翻看新买的坊间读本,一边等待着离奴喊开饭。
白姬听了元曜的诉苦,漫不经心地道:“沈小姐不相信真相吗?那也好办,就用谎言让她相信吧。不相信真相的人,一般都对谎言深信不疑。”
元曜苦着脸问道:“白姬,用什么谎言让沈小姐相信呢?”
白姬笑眯眯地道:“用她爱听和想听的谎言呀。”
元曜又问道:“沈小姐爱听和想听什么呢?”
离奴已经在后院的草地上放好了桌案,布好了晚餐,它大声喊道:“主人,书呆子,吃晚饭了!”
白姬一听,顺手合上了坊间读本,站起身来,走向后院。
“沈小姐其实也不是真的在乎玄音与韦公子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新婚在即,面对未来有些忐忑。她深爱韦公子,却又深知韦公子不靠谱,也不能确定韦公子对她的心意是否坚定。她想要的不过是韦公子给她一些能让她安心的承诺,比如一些甜言蜜语与山盟海誓什么的。所以,你俩也不用给她解释玄音了,让韦公子多关心她,多一些实际的表示,比如多写一些热情洋溢,感人肺腑的情书,多说一些地老天荒的海誓山盟吧。”
元曜恍然大悟,继而又苦恼,道:“可是,以小生对丹阳的了解,他写不出什么热情洋溢,感人肺腑的情书……”
白姬笑道:“你可以帮韦公子代笔。轩之,你写的情书还是可以的,以前还打动过鬼王,让他去不眠不休地种桃花……先不说情书了,《神龙赋》写得怎么样了?”
元曜一听写给鬼王的情书,就不由得脸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听《神龙赋》,又感觉头大,只好敷衍答道:“小生正在构思,还差一些灵感。”
白姬问道:“还差什么灵感?”
元曜随口说道:“白姬,你让小生把你比喻成烈火,雷电,海啸和风暴,这些修辞与比喻都需要震撼感。小生缺乏那种震撼的体验感,一时半会儿,就写不出来……”
白姬却认真了,她仔细沉吟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主意。
白姬红唇微挑,嘴角勾起了一抹诡笑。
“那么,我就送轩之一场无与伦比的震撼体验吧。”
“白姬,你说什么?”
元曜没听清,问道。
白姬笑着搪塞道: “没什么。到时候,轩之就知道了。”
说话之间,白姬、元曜走到了后院,离奴已经摆好了晚餐。
因为白姬邀请了光臧今晚来缥缈阁饮酒赏月,所以晚餐就做得十分简单,只有一盘包鱼鲊,一盘加了豆腐和春笋的汤洛绣丸,一盘鸣牙饼,饭后的甜点是一盏糖酪樱桃。
白姬、元曜、离奴在漫天晚霞之中,一如既往地一边闲聊,一边吃完了晚饭。
得知了光臧晚上要来缥缈阁做客,元曜为了不失礼,吃过晚饭之后,就开始打扫和布置里间。他点燃了七枝铜灯,将里间照得明亮如昼,又清扫了地面,擦净了河图洛书屏风和多宝阁。多宝阁上,本来放着一只秘色雀纹瓶,瓶里插着白姬从洛水边采摘的桃花。
因为《无忧树》事件,元曜猜想光臧恐怕对秘色雀纹瓶有心理阴影,就把秘色雀纹瓶换成了白瓷瓶。
吃过晚饭之后,白姬就在廊檐下对月打坐,闭目养神。她睁开眼睛,隔着轩窗,看见小书生在里间如一只蚂蚁一样忙忙碌碌,忍不住道:“轩之,不必那么用心,你用心招待光臧国师也没有用,反正他今晚八成要发怒,还可能会受伤。”
元曜惊道:“白姬,难道你今晚会和光臧国师打起来吗?”
白姬笑道:“也不一定打起来,就看光臧怎么选择了。我只是要定海神珠而已,他肯让给我,我们还是老友,可以愉快地喝酒赏月。不肯让给我,我们就是敌人。”
元曜道:“光臧国师仗势欺人,逼迫崔简,固然是不对的。但是,你和他打起来,也不太合适。最好,我们能以理服人,劝国师打消错误的念头,放弃神珠。”
白姬笑道:“轩之,光臧可不是能听劝的人。与其多费唇舌,浪费时间,不如打服他。打服他,才是最省事的方法。”
元曜道:“白姬,还是尽量先礼后兵,以规劝为主吧。”
白姬笑道:“都听轩之的。”
元曜心中有些不安,他又去了厨房,继续准备招待光臧的美酒,酒具,和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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