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大概会知道，我是谁
第七十九章 他大概会知道，我是谁
“我明白了。”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再抬眼时已恢复平静，“那你一切小心。”
崔瑶光似乎并未察觉他瞬间的情绪波动，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在那株殊兰花上。
凌一白沉默了片刻，觉得再留下去也是无益，便寻了个借口离开暖阁。
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崔瑶光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轻轻带上了门。
暖阁内，崔瑶光确实无暇他顾，她整个心思都是这株殊兰花，到底是不是害死她的毒源。
若真是如此。
那送她殊兰花的慕然皇后，就是杀死她的凶手。
可为慕然皇后何要杀她？
是怕她真的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
可当时的太子是她的亲生儿子呀！
镇国公府势大，她作为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她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那整个镇国公府便是太子的绝佳助力，慕然皇后没有道理会自断臂膀。
除非，她不愿意看到太子的势力过大。
这个问题，她或许只能通过皇宫的那位，得到答案。
……
申时，点翠楼。
冬日里的盛京城，比以往要天黑得早，因为风雪的原因，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几个需要养家糊口的小贩在叫卖。
崔瑶光独自坐在雅间的靠窗边，喝着暖茶，吃着点心。
不知等了多久。
雅间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江太医风尘仆仆地来了。
他带着一身的寒气进屋，披风上还带着几片未融化的雪。
“江太医。”崔瑶光站起了身。
江太医也朝着崔瑶光行了一礼。
“崔三小姐。”江太医的声音有些疲惫，披风下是他的官袍，分明是从太医院回到家中后，还未休息半分就直接来了点翠楼赴约。
自打上次见过崔瑶光后，他就一直对这位崔三小姐很感兴趣。
他总觉得这位崔三小姐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洞悉力。
尤其是他在镇国伯府看到的那两张药方，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两张药方都与这位崔三小姐有关系。
因此，接到她的邀约，即便疲惫，他也立刻赶来了。
“江太医快请坐。”崔瑶光亲自为他斟了杯热茶，“冒昧相邀，实在是有要事请教。”
江太医落了座，伸手接过茶盏，旋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旁，被一块布覆盖住物件上。
“崔三小姐，在下是名粗人，只懂得看病抓药，您不妨直说，若是我知道的，我必定知无不言。”
崔瑶光见他如此爽快，也不再迂回，直接指向桌上那被布覆盖的花：“我想请江太医辨认此花。”
说着，她把布从殊兰花上揭开。
江太医放下茶盏，神色认真起来。
江太医的目光刚触到殊兰花的花瓣，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连带着呼吸都滞了半拍。
他放下茶盏，起身凑到桌前，指尖轻轻拂过叶片边缘，又凑近闻了闻花蕊，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眼底泛起了一丝凉意。
“这花……这花有剧毒！崔三小姐是从何得到的这株花？”
他声音发紧，抬头看向崔瑶光时，眼神里满是震惊，“崔三小姐，你到底从何处得来此花？此花剧毒，绝非寻常花草！”
崔瑶光心头一震。
虽然猜到了结果，但真的听到剧毒二字，崔瑶光还是觉得心口一沉。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指甲嵌入肉中，不知疼痛。
“此花叫作殊兰花，是从沐清清的院子里移植出来的，江太医，可否能说说，这花的毒性如何害人？”
江太医脸色凝重:“这花的毒藏在根茎和花瓣中，寻常触碰，自然无碍，但若是长期放在身边，遇水则会散发出毒气，日日灌溉之人，又或是日日观赏之人，毒气会随着口鼻渗入体内，久而久之，悄无声息地侵蚀心脉。”
他顿了顿，又道:“这花最毒的地方，在于初期时，只会让人疲惫多梦，精神恍惚，容易让别人以为只是风寒或者是劳累，等到毒深入心脉后，便会让人四肢无力，咳血不止，等到后期，已是回天乏术。”
崔瑶光只觉得浑身发冷。
每一个症状，都对应上了。
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出落下。
“崔三小姐？”江太医看着她，有些疑惑。
“抱歉，有些失态。”
崔瑶光迅速侧过脸，用指尖拭去那滴不受控制的泪水，再转回头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尾还残留着一抹微红。
“让江太医见笑了。”她声音微哑，“只是想起一位故人，症状与太医所言一般无二，最终她也是没有活过来。”
江太医沉默了。
“崔三小姐说的那位故人，可是镇国公府嫡女，崔瑶光？”
崔瑶光心头一怔。
室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隐约传来。
“抱歉，只是当时为崔大小姐诊治的太医，是我的祖父，所以才这么问。不过，那崔大小姐已经逝去了六十年，崔三小姐怎么会认识您这位先祖呢？想来，也是我多想了。”
“江太医。”崔瑶光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抬眸，看向江太医。
“你说得对！我说的这位故人，正是崔瑶光。”
江太医脸色错愕。
世间多是奇异怪事，难道他眼前的崔三小姐，不是崔三小姐，而是……
江太医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崔三小姐别说笑了。”
崔瑶光轻笑了一声，“江太医不信吗？”
江太医顿住了，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盯着崔瑶光那张脸，似乎要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崔瑶光目光没在躲闪，直接迎上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之下。
江太医慌了。
“崔三小姐，这个玩笑话，不好笑。”
“你可以想想，这个世上，除了你那位祖父，谁还能写出那样的药方？你若是不信，可以请医正大人，来和我对峙一二，我想……他大概会知道，我是谁。”
江太医的后背，瞬间渗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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