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怨鬼
探子感觉自己心跳很快。
胸口如擂鼓般砰砰作响。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没有惊叫出声，或者落荒而逃。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面前那名乾国军士。
看盔甲样式，对方应当是名部将。
只不过，按常理而言，此人应该早就死透了。
因为这名乾国部将，就仿佛被攻城的巨石砸过一般，浑身上下，支离破碎。连盔甲的缝隙里，也不断往外渗着幽蓝色的血液。
“喂，我跟你说话呢，别人都在前进，你为什么不一起走？”
见那探子久久无言。
这名乾国部将再次开口，似乎感到了些许不满。
然而这回，听见对方开口说话。
那探子眨了眨眼，却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眼前这将军，虽然形容可怖，说话也威风凛凛。
但他的语气语调，却是呆板僵硬的，甚至可以说……听上去有点呆。
——这人，不，这东西，不会是只鬼吧？
探子见面前的部将有些不耐烦了，立刻低下头，恭敬的应了声“是”。
但他心里，却已是活泛起来，隐隐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探子，虽然素来不信鬼神之说，但年幼时，也曾听乡里的老人说过。
这人死了，若是化作了鬼，很可能会神志不清，浑浑噩噩，记不起生前的事。
这样的描述。
简直和眼前的部将如出一辙。
对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人，还是和他一样的鬼呢！
想到这里，探子心中的恐惧，终于是去了三分。
在这阴风阵阵的午夜，他虽然被冻得全身发抖，嘴唇变白。
却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向对面那名部将仔细看了一眼。
而就是这一眼。
那探子忽然愣了。
他表情呆滞，久久不能开口，过了一会儿，方才失声惊呼：
“你，你是，你是耶律宏？”
“大胆，竟敢直呼将军名讳！今晚扎营时，自去帐前领三十军棍！”
耶律宏表情狰狞，大吼一声，威势骇人。
只有在这时，他才总算有了点活人的样子。
然而吼完这句话，耶律宏闭上嘴，没过几秒，表情再次茫然了起来。
“行，行军……我心里不痛快，得找个村镇屠一屠才好……”
嘴里喃喃自语，念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耶律宏转过身，竟是连那名探子都不管了，径直向自己的幽灵军队走去，跟上了大部队。
那探子远远望着，却也不敢尾随其后。
不知是不是巧合。
当幽灵们尽数离开，那遮挡月光的黑云，也恰好消散于无形。
当月光再次照耀下来。
那探子呆立在原地，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一切，只觉浑身都是冷汗。
他缓了一会儿，回过神，抬起脚，踹醒自己的两个同伴。
接着，他迅速抽出一封空白的信笺，用炭笔在其上飞快记录。
探子很确信，今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全都不是幻觉。
既然如此。
兰州附近发生的事，就不是他一个小小探子，能够管得了的。
他所能做的，只有将细节全记录下来，然后赶紧上报，由朝堂上那些大人物定夺。
……
当探子将情报绑在了信鸽的腿上。
另一边，耶律宏也已经率领部下，来到了兰州城。
这一路走来，他感觉自己脑子很乱，有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
可每当耶律宏想要停下脚步，或者换个方向，继续前进。
一群漆黑的乌鸦，就会从他头顶飞快掠过，与此同时，口中还大声叫唤：
“速速前往兰州！”
“不得拖延，不得游荡，不得有误！”
耶律宏没去纠结为什么乌鸦会说人话。
因为现在，他就连这样简单的思考，都感觉相当吃力。
在一片混沌中，曾经精明强干的耶律宏，下意识就听从了这些乌鸦的指引，率军向兰州而去。
而在到达目的地后。
耶律宏愕然发现。
这个地方的所有人，居然都和现在的自己一样，身体是半透明的，还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虽然在周围，看到了很多应国将士。
但耶律宏没敢轻举妄动，只是率领部下，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整。
他一边坐在地上休息，一边冷眼旁观，观察着周围的形势。
而很快，耶律宏就注意到。
在这个地方，除了他们这些军士，以及应乾两国的百姓，似乎还有……
很多古人？
比如说，有个穿长袍，佩古剑，还用兜帽遮住脸的年轻剑客。
他身上的服饰，就很像是古代越国人的打扮。
亲眼目睹这诸多怪事。
耶律宏只感觉，自己脑子越发乱了，而且头痛欲裂。
于是，他索性低下头，不再去看四周，只是静静等着。
可紧接着。
耶律宏的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了某个声音。
那声音听着……相当熟悉。
对耶律宏来说，甚至有些刻骨铭心。
猛地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耶律宏没费多少功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说话那人的身影。
——果然是他！
盯着那披着素净袍子的年轻人。
耶律宏缓缓磨牙，目眦欲裂，一股不祥且凶暴的气息，从他身上慢慢升腾而起。
在看见对方脸孔那一刻。
耶律宏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一下，什么都记起来了。
此人……
正是此人！
就是他，唤出了什么【铁人】，把我，以及我的部队，硬生生砸死当场！
既然我已经死了，那现在的我，岂不就是……
一只鬼了？
陡然间想到这点，耶律宏微微一愣，只觉脑子里骤然清明一片。
但他没有慌张，反而不惊反喜，咧开嘴角，微微的笑了起来。
对啊，我现在是鬼了。
凶暴恐怖，无形无质，不能被凡人触摸的鬼！
有这样的力量，就算是【铁人】，又能奈我何？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耶律宏霍然站起，向那披着袍子的年轻人大步走去。
随着不断前进，耶律宏面容逐渐扭曲。
在旁人看来，还真像一头索命的恶鬼。
此处引发的骚动，也吸引了不少鬼的注意。
它们回过头，看见耶律宏气势汹汹，扑向一名年轻的活人。
而那活人似乎也有所察觉，看向耶律宏，脸上浮现了一丝莫名的表情：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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