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雄主
马蹄声再次响起。
【完颜义从】横冲直撞,大摇大摆地穿过街道,向宫城直奔而去。
沿途百姓恐惧于【完颜义从】的赫赫凶名,在他们经过时,连抬起头都不敢。
但如果此刻有人细心观察,便能发现,在这支凶威赫赫的部队里,赫然混进了两个穿着寻常百姓服饰的生面孔。
其中一个是名年轻人,坦然地坐在马上,一边策马奔驰,一边还东张西望,欣赏街道沿途的景观,仿佛在进行什么郊游活动。
而另一张面孔,则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此时垂头丧气,时不时身体还会抖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耶律南溪是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只是和那书生多聊了两句,就会被完颜义从捉起来一起带到宫中。
她倒是不怕自己会被这些人杀死,毕竟乾国军队虽然野蛮残虐,但这可是在京城,就算是她那祖父也得遵守朝廷法度。
但无论如何,耶律南溪心里都清楚,自己这一回,恐怕被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中。
当这群黑甲骑士接近宫城,皇宫正门早已打开。
不过,应该是为了封锁消息,守候在门口迎,接江生到来的,只是几名完颜金亮最信任的内侍。
当先一人高鼻深目,眼珠碧绿,正是丞相乌尔塔。
这名色目人,看见骑兵黑压压涌来,立刻上前一步,随后躬身,一躬到地,姿态极其恭敬。
哪怕面对天子,乌尔塔也未曾表现得如此卑微:
"小国卑官乌尔塔,见过仙人。"
面对那从马上轻巧跳下来的年轻人,乌尔塔一字一顿,语气谦恭到过分。
从听说这位仙人,要亲自前来京城,与他们的陛下见面开始,乌尔塔就已经开始筹划,早早做好了准备。
这几日,在京城各处城门,除了平时守城的士兵,还有大量乾国的暗探。
他们根据前线传回来的情报,勉强拼凑出了那位神仙的大致长相。
随后,这些探子就日夜守在各个城门门口,观察着每一个和描述稍有相似的入城百姓。
这几天,刚一入城,就被这些探子暗中盯上的小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唯有今天,这名气质出尘的年轻人一入城,那些守在城门口的暗探就全都明白过来。
——大鱼终于到了。
因此江生刚进城,他到来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完颜金亮那里。
这才有了【完颜义从】直接出动,在闹市之上,将江生客客气气请回皇宫这件事的发生。
至于耶律南溪也被带来,那纯属巧合。
毕竟这姑娘家境特殊,随便一个叔伯辈都是当朝要员。
为了保密起见,还是暂且不要放这姑娘回家,避免消息传开为妙。
"陛下已在中殿等候,请您随我来。"
弯腰弯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说出这句话时,乌尔塔才终于能够挺直腰背。
他微微抬抬眼皮,观察着眼前这位神仙的气质样貌,然后转身,脚步不疾不徐。
接下来一段路,那些【完颜义从】的骑士们,自然是没有资格跟着一起走的。
他们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拽住尚且搞不清楚状况的耶律南溪,自觉去了不远处的偏殿等候。
只见那乾国丞相乌尔塔在前方引路,将江生带入大殿。
江生抬脚跨过门槛,一眼就看到了那坐在桌案后方的雄壮中年人。
虽然平时都是坐在高处的座椅上接见臣子,但今天,完颜金亮没有这么做,而是把自己的座位向下挪了挪。
要不是他身量极高,否则现在恐怕就是江生在俯视着他。
光是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此人虽然样貌粗犷,但是关键时刻拿得起放得下,确实具有一位帝王应该有的城府。
在江生进入大殿后,乌尔塔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不过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脚步细碎,退到一旁,仔细咀嚼着这殿中古怪的氛围。
一时间,宫殿之中没有人说话。
那完颜金亮坐在椅子上,啜饮着杯中的马奶酒,目光平视,直视着江生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这身躯雄壮的乾国国主忽然咧开嘴,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当真是吓到我了。"
此言一出,不但乌尔塔面露惊容,就连站在原地的江生也不禁感到有趣。
只见这完颜金亮身为一国君王,不但坦然承认了自己心中的恐惧,甚至还主动起身,从旁边随手扯过凳子,放到江生面前:
"来,神仙!"
这壮汉声音响亮:
"无论你要说什么,我都在这里听着!"
不得不说,完颜金亮这副做派,就连江生也没有预料到。
毕竟在此之前,他也不知道,这乾国国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略微沉吟,江生没有过多犹豫,向前迈了一步,便坐在那把已经准备好的椅子上。
而完颜金亮也重新坐下,举起了手中的酒囊。
没等江生说话,这乾国的国主已经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马奶酒,然后醉醺醺的开口:
"我能看出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如果是神仙,那一定是个好神仙,就算是人,也多半是个好人......"
对于这如同奉承一般的话,江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微微眯着眼,不置可否的样子。
而完颜金亮也不在乎江生的反应,接着说下去:
"所以我很好奇,像高哲那样的垃圾,你是怎么能忍住恶心,和他一起治理国家的?"
面对这个问题,江生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平静而直率的回答:
"我并不想治理国家,只是想让事情回到正轨。"
"另外——高哲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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