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为天（本章由【小正太仲言】打赏加更）

这天夜里，牛大川在拜别了仙人之后，就尽快赶回了家。

一进门，他老婆立刻迎了上来，用一块粗糙的布给他擦汗，心疼地拍掉他肩膀上的落叶。

牛大川抱了抱他的婆娘，但对山上发生的一切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妻子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问起的时候，牛大川才会笑着，用一种神秘兮兮的口吻回答：

“是好事！”

见自家男人这样说，妻子也就没有多问，和牛大川一起躺在了低矮的床上。

——整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所以在这对夫妇之间，还夹着他们的两个孩子，一大一小。

夜已深了，孩子们睡得很香。

而牛大川端详着他小儿子的睡颜，没过多久，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感觉困劲如潮水般翻涌上来。

他没有抵抗这股睡意，只是把羊毛毯盖在身上。

而不知过了多久，在半睡半醒之间。

牛大川忽然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怎么，总觉得自己......

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清香。

这香味有点像他老婆的烙饼，黄灿灿的，带着灶火的味道，但是没有那么热烈。

在睡梦中，牛大川皱着眉头仔细思考。

过了片刻，他猛然睁眼。

浑身打了个激灵，这耕作一辈子的老农民终于想了起来，眼下自己闻到的这股味道，可不正是成熟的麦香味儿！

麦香——

对于那些从来不种田的相公与员外来说，麦子有味道，这话简直荒唐。不过是不值钱的粮食而已，几十文钱就能买一整石。

但牛大川知道，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农民都知道。刚成熟的麦穗是很香的。

每年秋收的时候，牛大川就喜欢睡在麦田里。

哪怕他辛苦种出来的麦子，其中有九成都得被官府征收。

用手撑着床榻，牛大川在尽量不吵醒孩子的前提下，但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茫然，又带着点儿不敢置信的惊喜。

他老婆也醒了，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牛大川，不知道自家男人为什么刚刚躺下，就又忽然坐起来。

但牛大川已经来不及解释了。

他只是拽着婆娘的胳膊，离开家，穿过几道低矮的院墙，径直来到他们家佃租的那片田亩旁边。

其实隔得远远的，牛大川就已经能嗅到越发浓郁的麦子气味儿。

而当他真真切切看到眼前的景象，这个老农民瞬间狂喜到不能自已。

他甚至就像年轻时那样，忽然拦腰抱住自己的妻子，绕着她在田亩旁边转了一圈。

他老婆大笑，使劲拍打牛大川的背，又转头回望那片田亩，情不自禁的开始用手揩眼泪。

牛大川硬生生挨了几巴掌，也不生气，只是把老婆放下，然后就一屁股坐在田垄边上。

直视前方，他舒舒服服吐出口气，接着喃喃自语：

“神仙保佑。”

“神仙保佑咱们了......"

只见在他面前是漫山遍野，无穷无尽的金黄色麦田。

每一株麦穗都是如此饱满，低低的弯下去——哪怕是在最丰的丰年，牛大川也没有见过如此丰收。

.......

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很多人都高兴得发了疯。

当然，也有一些人，急急忙忙派出了家中的奴仆，驱赶佃户，让这些泥腿子赶紧收粮食，再把磨好的大米运进粮仓里——老爷们的粮仓。

一开始，佃农们还对此毫不在意。

这么多粮食呢！

就算老爷们收走九成，剩下的一成，也足够他们全家接下来半年都不挨饿，坚持到秋耕。

但那些抓紧收割粮草的相公和员外们没有想到。

仅仅在当天下午，朝廷派来的官员就已经到了府衙，而且还带来了皇上亲笔写下的圣谕。

在礼法的要求下，这封圣旨用了很多古雅的字眼。

但它的核心内容还是很简单的：

【即日起，从江西全境征收上来的所有粮草，粮租一厘五分，禁止加派摊派，火耗内损。】

诏令一下，佃户们还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他们也不识字，根本不知道旨意上到底讲的啥。

但江西各地的官员乡绅们，当场全炸锅了。

尤其是负责粮食运输和管理的转运司衙门，简直是如丧考妣。

这个年头，官吏们捞钱就得从穷苦人身上捞。

但他们还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于是，大量从农民身上抢钱的方法就应运而生。

比如【加派】。

就是把押运粮草进入粮仓的工作交给农民自己，期间的一切损耗也由农民承担，官府一概不管。

又比如【火耗】。就是吏员在称粮食的时候，眼疾手快，狠狠一脚，踢在称重的容器上。

还留在容器里面的粮食，算是农民交上来的租子。

至于那些因为这一脚而撒在外头的，自然全进了官吏们的腰包。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今日朝廷直接下了一封圣旨，把这些潜规则摆在了明面上，然后明令禁止。

这不是断了大家的财路，要了各位老爷们的命吗？

于是，在旨意下达后的第二天。

有不少江西官员鼓噪起来，要写信给在京城为官的亲族，让他们联名上书，制止陛下这种不理智的行为。

然后，在旨意下达的第十天。

整个江西的各级官员，加起来大概被杀掉了总数的十分之一。

人头滚滚。

血流成河。

这情况之惨烈，完全可以被称作应朝开国以来的第一大案。

直到后世，这段史料依旧被历史学者们反复研究，史称【庚子年江西粮草大案】。

如此酷烈的手段，是否会导致一些不利于朝廷统治的后遗症呢？

肯定会。

但至少目前，那些要求把田租恢复到八厘五分的士绅与官员们，算是彻底被杀的没了脾气。

另一边。

涂县河谷。

最近一段时间，江生一直在外面到处乱逛。

屈指算来，他竟然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有回自己这个小窝里住了。

这几日他东奔西走，把河流铺设到应朝全境，并留了一些妖怪看守水源，免得那些瓷壶被人捡走。

如此一来。

仅限应朝境内，【春旱】的问题算是基本解决。

至于乾国那边，虽然也有一定的农业基础。但那个国家地广人稀，有大片肥美的草场，畜牧业最发达，并因此带动了商业。

所以至少就目前而言，江生还不必担心乾国发生大饥荒。

于是，他就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此刻，在一个谁也探测不到的隐秘所在。

江生正盯着眼前的系统面板，有些目瞪口呆：

“剩余抽奖次数......一百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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