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你!你竟敢弑母?”
“娘,都怪你撞破了爹还没死,五十年前只是在战场上假死脱身的真相。你是个烈性的,要是告御状,岂不是要带着全家去死?”
“你若是真为我们着想,就该喝下这杯毒酒,永不开口,让我们做子女的安心!”
虞婉宁浑身一震,心寒的看着自己抚养了五十年的长子陆景轩。
他穿着一身绛紫色锦袍,面如冠玉,气质温文,此刻却端着一杯毒酒,说着最诛心的话。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他没死,还养了外室?”
陆景轩端药的手紧了紧,声音温润却满脸不悦,“娘,什么外室?那是我们四人的亲生娘亲,爹假死后换了门户,早就娶她进门了!”
虞婉宁浑身发冷。
这一刻,她才知,自己疼爱了五十年的养子养女们竟是外室所出!
当年,她刚嫁进将军府,还未圆房,夫君就挂帅出征。
死在了战场上。
她的心死在了传信回京的那一刻。
之后,满京城都说是她克死了功臣。
风言风语,几乎第二次杀死了她。
这时,大姑子带来了四个孩子,说是夫君死前,收留的战场遗孤,请求她记在名下,将来继承将军府。
于是她没有在娘家的帮衬下改嫁,也未应许小侯爷、世子的求娶,而是一心一意的闭门守寡。
五十年来,拿出嫁妆,主持中馈,教养孩子,一力撑起内里早就破败了的将军府。
可日日夜夜的操劳,又换来了什么?
四只白眼狼?
想到这里,虞婉宁又哭又笑,状似疯癫。
“那你们呢?也都如你们大哥那样想的吗?”她的目光一一略过二儿子,三儿子和小女儿。
“我请最好的师父教你们文武艺,为你们打点前程。你们生病,我彻夜不眠的守着。你们闯祸,我一次次去低头赔罪。这些,你们早就忘光了?”
“这些原本就是你欠我们一家的!”
二儿子陆景明不耐烦的嚷出声。
他身材魁梧,面容粗犷,因常年习武,带着一股蛮横之气,此刻双臂环胸,满脸的不耐烦。
“父亲当年假死脱身,不过就是为了与你这善妒的女人做了断,好与我们的亲娘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占着主母之位五十年,让我们的亲娘受了五十年的委屈!”
他啐了一口,“你用你的嫁妆和虞家的人脉养大我们,这本就是你鸠占鹊巢,该付的利钱,现在想用这点恩情挟制我们?做梦!”
“你……你们……”
虞婉宁枯瘦的手指死死地抓着床沿,喉头腥甜,几乎说不出话来。
“况且我们的前程,都是靠自己的天分和努力才得来的。”三儿子陆景瑞上前一步,阴柔俊美的脸上满是刻薄。
“而你呢?只知道逼我们读书!你请的那些名师,哪个不是看在外祖父面上来应付差事?真正教我们本事的是大姑找的举人先生!”
“就是。”小女儿陆莹撅着嘴,娇声附和。
“你就知道作秀,根本不是真心疼爱我们!上次我感染疫病,你只是不眠不休照顾了我十日,不比我娘亲派来婢女给我用了好药。可你倒好,把功劳全揽自己身上,不知羞耻!”
“啪!”
虞婉宁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气的浑身发抖。
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啊!
当年陆莹病危,她不顾传染的风险,亲自驾着马车将她送到别庄,以身试药,为她出了良方,将她从鬼门关夺了回来!
“老不死的,你竟然敢打我!”陆莹眼神一冷,猛地一脚揣在虞婉宁心口。
虞婉宁瘦弱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气血翻涌,喉头猩甜,虞婉宁猛地呕出一团黑血。
她挣扎着爬向门口。
这时,穿着簇新宝蓝色绸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小姑子陆文秀妞着腰走了进来,看着地上苟延残喘的虞婉宁,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快些送她上路,你们爹和娘还在前厅等着消息呢,别让他们等急了。老货占着位置享了五十年福,也该还给正主了。”
这话如同最后一把盐,狠狠撒在虞婉宁血淋淋的伤口上。
“是你,是你!”虞婉宁双目赤红:“陆文秀!是你这些年来一直在给他们吹耳边风!”
“不准你这么说我姑母!”
陆莹狠狠地又踹了她一脚:“大哥,还等着做什么!”
陆景轩叹了口气,拿着毒酒缓步靠近。
不顾虞婉宁的挣扎,强硬地将那杯毒酒灌了下去,“母亲,请上路吧!”
毒酒辛辣的气息涌入鼻腔。
虞婉宁死死盯着他们,眼中流下血泪。
就这么死了?
死在真相大白于天下面前的前一天?
她不甘心!
……
“母亲!母亲!你快醒醒!”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睡,谁家做母亲的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啊?”
虞婉宁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有人在不停的摇晃她,尖锐又熟悉的声音吵的她死后都不得安宁。
她心中怒火翻腾,猛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几张年轻了几十岁的长子,二子,还有双胞胎陆景瑞和陆莹。
虞婉宁愣住了。
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
见她脸色平静,陆莹急道:“母亲,您终于醒了!”
她一把抓住虞婉宁的胳膊,“您不知道,大哥的老师,那个姓柳的老匹夫,他竟然要去翰林院告状,说大哥欺师灭祖!这要是传开了,大哥刚得的探花功名不就都完了?”
一旁的长子陆景轩虽然面容年轻,却已经很是沉稳。
“我不过是在琼林宴上多喝了几杯,说了实话,承认自己悟性高,与他教导无关,他竟就要去告御状。我看,就是那老匹夫见我少年登科,心生妒忌,便想用失德的名义毁我前程!”
向来脾气硬的二子陆景明横眉,理直气壮道:“母亲,你快去找找外祖父疏通疏通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那老匹夫就拿乔!”
三子陆景瑞阴柔的眉眼间满是阴戾:“就是!母亲你向来最重视大哥的学业,可不能让他被这么毁了啊!”
这一幕,虞婉宁曾见过。
她怔怔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传来。
不是梦。
她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回到了她三十岁这年,柳大儒找长子对峙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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