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权势

悬浮机停在巨狼军团驻地时，迎接他们的场面堪称热烈。

桦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一道道投向她的目光中，传递而来的是几乎无法压抑的雀跃、激动与浓烈的好奇。

她突然想起霍骁劝阻她的话，向导在巨狼军团是当消耗品用的。

霍骁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在这种常年执行高危任务的军团中，向导在日复一日、工作量巨大的精神疏导中，精神力等级稍弱的向导极易透支、崩溃。

据她所知，目前巨狼军团硕果仅存的常驻，只有一位精神力等级为A级的星鼻鼹向导。

她很容易就在一片铁血肃杀的气息中，捕捉到了那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存在。

那位A级向导站在队列侧前方，眼睛泪汪汪的，正一眨不眨含情脉脉地盯着她，仿佛她周身都散发着圣光。

桦生转头看向身旁的零月，用眼神投去一个询问。

零月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

桦生脸上扬起一个明亮而温暖的笑容，将自己的精神力温和地释放出来，轻柔地涤荡过所有战士的精神图景。

这是一次极其成功的大范围群体浅层疏导。

由于她拥有极度罕见的零指向性，不存在与某一个哨兵不匹配的问题。

因而，在场的所有哨兵都在这次群体浅层疏导中收获颇多。

这无疑展现出了桦生强大的能力，也让哨兵们对S级向导的狂热更上一层楼。

简短的欢迎仪式结束后，桦生便被巨狼军团那位泪眼汪汪、如见救星的A级向导芝诺引去宿舍安顿。

芝诺一路上絮絮叨叨，几乎要把军团里所有哨兵的脾气癖好和注意事项倒豆子般告诉她，热情得让桦生有些招架不住。

安顿好之后，桦生就被零月召唤到了他的办公室。

零月开门见山：“你应该已经收到通知了，对于那次袭击事件的审查，将在巨狼军团进行，由我负责。”

桦生点点头，看着零月，声音放得有些软：“对了，团长，我希望关于我的审查……不要告知其他人。”

“理由？”零月公事公办地问。

“作为军团的向导，”桦生直视前方，声音清晰而冷静，“我需要哨兵们对我保持绝对信任，过多的猜测和议论，不利于工作开展。”

零月沉默了片刻，简练地回答：“可以，你的审查，由我一个人负责。”

说完，零月垂下了眸子，他看着自己书桌下面的抽屉，那里面，放着一件本应该转交给桦生的东西。

但是在转交之前，他有一点小误会想和桦生解释清楚。

短暂的沉默后，他再次开口：“对了，刚收到消息，雪鸮向导的精神检测有问题，她被施加了严重的心理暗示。”

他说的是之前在向导协会，因为桦生成功为零月疏导而产生了忌恨，在电梯中袭击桦生的那位雪鸮向导。

桦生脸上适时地露出讶异之色——她并非惊讶于雪鸮向导本身有问题，她早已猜到幕后有推手。

桦生是惊讶于零月获取消息的速度。

“团长，”她好奇地问，“你还能把手伸进向导协会的内部审查部门？”

零月此刻的心情有一种莫名的愉悦，但他自己并未深究，只是平淡地解释：“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不足为奇，向导协会内部，自然也有人需要借助军团的力量，我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桦生在一旁“啧啧”两声，嘴唇微弯，露出洁白的牙齿，看起来狡黠又可爱。

零月瞟了她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特意告诉她。

他从来不喜欢剖析自己，于是便将这归咎于……内心那一点可能被误会的不悦——他并不希望她认为，他之前对雪鸮向导的处理是出于任何私人关系。

他和那位雪鸮向导之间没什么的……这句话在他脑中闪过，但如果说出来，就显得太刻意了。

桦生耸耸肩，故作骄傲地说：“我太厉害了，招人忌恨。”

零月的嘴角轻轻动了动，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小巧的机械掌：“这是霍团长直接送到这里的，能看出是赶制出来的，不如你之前那只，但也能用。”

桦生拿过机械掌，低头摆弄起来。

零月嘴角那点细微的弧度消失了，神色冷了下来。

他以一种近乎冷漠的旁观者角度，开口道：“霍家作为旧帝国遗脉，是联盟最顶盛的家族，如果是霍骁的话，他可以给你常人难以企及的荣耀，在许多人看来，离开他确实……很不明智。”

“零月哥哥，”桦生微眯着眼看他，语气有些莫名，“这是……在给我人生建议吗？”

零月眉头机不可查地抖了抖，怎么又变成哥哥了？这小姑娘阴阳怪气起来，倒是厉害。

“如果你和霍骁在一起，等他掌权之后，你会拥有霍家三分之一的决策权。这样的权势，很诱人。”

“一个家族三分之一的决策权吗？”桦生轻轻重复了一遍，随即摇了摇头，语气轻描淡写，“对于我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她向前一步，探过身子，轻轻拨弄着零月面前的光屏，调阅出联盟的详细地图。

零月被她探身而来所掀起的小小气流挠得发痒，微微向后靠了靠。

桦生的手指灵活地将地图比例不断缩小，直到整个已知疆域的概略图呈现在眼前——那是一块被无形力量规整划分出的、四四方方的区域，被四条直线清晰地分割为九个行政大区。

桦生的目光落在地图上：“虽然这个世界并不算广阔，但……远不是一个家族能比拟的，零月哥哥。”

零月的银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你说的是……权势和自由之间的选择？”

桦生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

不是啊，她的指尖轻轻点在那涵盖九区的光屏上，她说的其实是……权势，与更大的权势。

虽然自己已经忘了一些事，但她知道，她是一个能量很大的人。这种能量不来源于她后天的努力，但它——天生属于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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