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温府暖意融嫌隙,流言突至起风波
温父掀帘出来时,正见温简明从假山后探出半个脑袋,棉袍肩头还沾着雪渍。
他板着脸:“偷听够了?”
温简明挠着头从假山后走出来,指尖还在蹭着袍角的雪渍。
“爹,娘她……是不是还不喜欢流芝?”
“你娘就是嘴硬,心里比谁都疼你。”
温父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方才你娘还跟我念叨,要把温家传了四代的翡翠镯子找出来,说是要当贺礼送你媳妇。”
温简明眼睛瞬间亮了,转身就往内院跑,棉靴踩在雪地上“咯吱”响。
内院房里,温母正对着妆奁叹气。
听见掀帘声,她慌忙合上盖子,可还是慢了一步。
温简明已经瞅见了盒里的翡翠镯子。
那镯子通体莹润,绿得像初春的新叶,是温家传了四代的物件。
当年温母嫁进来时,温老爷子特意叮嘱“不到孙媳过门,不许轻易动”。
“娘。”
温简明拿起翡翠镯子,镯子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凑近看了看,又有些犹豫。
温母:“……”
见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镯子,温母就已经知道藏不住了。
她妥协了几句,刚打算将镯子交给他,就听温简明道:
“您说流芝会喜欢吗?”
“我瞧她平日总戴支素簪,穿的也多是素色衣裳,会不会觉得这镯子太张扬了?”
温母喉间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絮。
望着儿子眼里满溢的期待,那句“她出身青楼,配不上这传家宝”哽在舌尖,辗转半晌,终究化作一声轻咳。
“喜不喜欢都得拿着。”
这镯子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物件儿,哪能有不收的道理?
温简明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勉强,只当她是松了口。
他喜滋滋地用锦盒把镯子装好,转身就要去找流芝,刚走到门口又被温母叫住。
“大婚那日……”
温母的声音有些发涩,指尖攥着衣角,“让你媳妇穿得厚实些,腊月天寒,别冻着身子。”
温简明愣了愣,随即笑得见牙不见眼,连眼角都弯了。
“哎!我这就去跟怡红院和流芝说!”
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温母重重叹息一声。
流芝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该有多好。
诗会上她那句海棠未雨,梨花先雪,字句里都是灵气,这般才情,放眼盛京也是好的。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作响,映得妆奁上贴的“喜”字忽明忽暗。
“罢了!罢了……”
或许怡红院戏文里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是真的。
她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暮色降临时,怡红院的红灯笼次第亮了起来。
雪光映着暖黄的灯光,把整个院子都裹在一片温柔里。
吴婶把绣好的嫁衣在炕上铺开,大红绸布从炕这头垂到那头。
金线绣的并蒂莲旁,流芝刚绣好两只粉蝶。
针脚虽有些歪歪扭扭,蝶翅的纹路也不够整齐,却透着股鲜活的憨气,像两只刚落在花瓣上的活物。
“温家遣人送了些点心来。”
浅醉拎着个描金食盒走进来,食盒上还系着红绸带。
“说是温夫人亲手做的糕点,还附了张字条,问嫁衣的领口要不要添些珍珠。”
流芝下意识的瞧了一眼时念,见她正望着窗外飘落的雪。
半晌才听到她轻声道:“看来这才子佳人的戏,能唱得圆满。”
吴婶把嫁衣小心叠好,红绸上的金线沾了炭盆的暖意,摸起来暖烘烘的。
“明日我让阿福去东市买些爆竹和红绸,大婚那日在院里摆上,热热闹闹的,让流芝风风光光嫁出去。”
“谢谢念姐,谢谢吴婶,谢谢大家。”
流芝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落在嫁衣的红绸上,晕开个小小的湿痕。
吴婶上手擦掉她脸上的泪,调侃:“傻姑娘,今儿还不是你哭的时候!”
流芝原本还哭着脸,闻言破涕而笑。
时念摇摇头,道:“该谢的是你自己,这些,都是你自己挣来的。”
窗外的雪还在下,怡红院的灯笼在雪幕里晃成一片暖黄,像谁在寒夜里点燃的火把,驱散了所有冷意。
东城区的温府也亮着灯,温简明正对着镯子傻笑。
温父坐在案前翻着《蓝星诗词集》,指尖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句上轻轻打着圈。
雪落无声,却盖不住两处院落里的暖意。
腊月十七。
晨光透过雪雾,在怡红院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时念刚推开门,就见阿福顶着一头雪冲进院。
棉鞋踩在结冰的青石板上打了个趔趄,手里的竹牌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念姐!出事了!”
阿福的声音带着点慌乱,冻得通红的手里死死攥着张皱巴巴的纸。
时念快步走过去接过纸,才发现是张市井小报的抄本。
上面“怡红院妓子攀附书香门第,温家传家镯子赠予风尘女,斯文扫地”几个字,用朱笔写得格外刺眼。
末尾还添了段捕风捉影的话,说流芝在怡红院时“常伴权贵左右,不知廉耻”。
“什么时候传开的?”
时念的指尖划过纸面,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眼底的暖意瞬间冷了下来。
“今晨卯时刚过,东市的报童就开始喊了!”
阿福跺着脚取暖,棉袍下摆结了层薄冰,说话时还带着白气。
“我绕着盛京转了半圈,茶馆、酒楼、甚至街头的小摊都在说这事!”
“还有人说……说流芝姑娘根本不是清白身子,配不上温公子,是故意骗婚!”
时念的眉峰蹙起,指节攥得发白。
流芝的婚事虽没刻意隐瞒,但温家前日才送日子帖,今日消息就传遍盛京,还添了这么多腌臜话,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她下意识看向戏台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浅醉和流芝的说笑声。
流芝大概还在琢磨盖头的流苏用金线还是银线,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流言有多难听。
时念心头一紧,这等污名化的话若是传到流芝耳里,以她敏感的性子,不知要多难受。
“查!”
时念将小报烧掉,火舌迅速吞没纸上“妓子”二字。
“让有空的人立刻去查!”
“这小报的稿子是谁写的?顺藤摸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背后捣鬼的人!”
阿福从未见时念发这么大的火,慌忙应着“是”。
他抓起地上的竹牌就往外跑,路过回廊时没留神撞翻了吴婶的点心篮。
里面的糕点滚了一地,沾着雪粒像撒了层糖霜。
然而他却连捡都顾不上,踉跄着冲出了院门。
时念深吸一口气,雪风灌进领口,带着刺骨的凉。
她不是没想过会有流言。
流芝怡红院的出身本就是有些人眼里的把柄。
可她没料到,流言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字字句句都往流芝的心上扎,顺带还想毁了怡红院的名声。
“念姐?”
晚晴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她手里捧着件绣了一半的披风,披风边角还别着银针。
见时念站在雪地里发怔,鬓角凝着霜,眼神冷得像冰,连忙走上前。
“流芝让我来问问您……”
时念转过身,脸上的怒意已压了下去,只是眼底的冰碴还没化。
她望着浅醉手里的披风,又想起流芝此刻期待的模样,声音放柔了些。
“我去瞧瞧她,正好跟她说说事。”
流芝的房里依旧暖烘烘的,炭盆烧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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