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最后通牒
一天前，安北长乐赌坊。
龚茂黍的跟班之一，再次迎来了一场大败亏输。
当他大骂着晦气，准备回家跪搓衣板时，被荷官请到了一间贵宾室内，天香营“玄”字情报组组长——李广大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这位兄弟，今天看来手气不佳啊。”
跟班本就心情极差，对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但他看了眼生的虎背熊腰，一副能止小儿夜啼的模样的李广大，也没有自己找不痛快，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李广大没有在意，笑呵呵地接着说道：“小兄弟不要误会，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没理由特地寻你开心，之所以请你来此，是想让你体验一下由我们林大人，亲自操刀推出的贵宾服务，帮我们宣传一下罢了。”
“贵宾服务？”
“不错，顾名思义，这里有更私密的环境，更精致的赌具，更刺激的体验，而且，还有免费的酒水和茶点，甚至如果您需要，可以安排天香楼的姑娘陪赌，文人好‘**’，咱们此道中人，也得‘佳人翻拍’不是？”
毫无疑问，作为资深赌徒，这个跟班被李广大打动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改日，改日一定来你这体验一下这个贵宾服务，今天我不太方便，就算了。”
“哎，择日不如撞日，而且，您作为体验用户，可以获得五两银子的免费筹码，怎么样，玩两手试试，说不定换个环境，就转运了呢？”
跟班闻言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李广大微微一笑，说道：“童叟无欺。”
说是玩两手，但对于赌徒来说，一旦坐到牌桌边，好比猛虎归南山，是根本停不下来的，至于究竟是在高歌猛进，还是在一败涂地，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陪着跟班玩了大半个时辰后，李广大把牌九一扣，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道：“看来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兄弟的手气如此之壮，我看今天就此作罢吧，我可不敢陪你继续体验下去了，否则这个月的薪水都要赔光了。”
跟班虽然意犹未尽，但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甚至连本钱都是别人给的，他也不好说对方‘闪码子’，坏了‘码头规矩’。
然而，当他轻点收获的时候，冷汗却顺着脊背留了下来。
二人这次完了一十三手，与他先前在外面的时候，一手不差，而且，他现在手里的银子，刨除对方一开始赠送的五两，也与他先前输掉的数额，一钱不差！
他知道，能有这种手段的，不管到底是谁，都不是他这个小人物可以招惹的存在。
他哆哆嗦嗦地把手里全部的银两放在桌子上，挤着笑脸说道：“这位老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如果有啥冒犯的地方，求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李广大笑道：“兄弟就别‘下有’了，你媳妇好像还没给你生崽呢，真要是你一天晚上不回家，就突然多了个大胖小子，才真该哭呢。”
看着对方点头哈腰的模样，李广大接着说道：“兄弟不要误会，今天是咱长乐赌坊想找你帮个忙，但外面的人不懂规矩，世上哪有请人帮忙，还收人钱财的道理。”
“但我直接还回去，又坏了场子的规矩，所以才出此下策，还请兄弟见谅则个。”
跟班闻言一惊，对方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他把心一横，说道：“农家帮生我养我，龚帮主更是在我年幼时，对我们母子颇为照拂，如果想让我背叛农家帮，谋害龚帮主，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虽然对方言辞不善，可李广大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竟对其刮目相看了几分，“兄弟高义，李某好生佩服，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只是想请你帮忙带个东西给少帮主罢了，绝无其他歹意，而且，前前后后你不过收了我五两银子的跑腿费罢了，我可不认为这点钱，能让什么人铤而走险。”
能找到他，他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少帮主”，指的是谁。
“你们为何不亲自登门去送？安北就这么大点地方，总不至于舟车劳顿吧？”
“这倒不会，但我们天香营现如今在林大人麾下，我贸然去农家帮，万一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可吃罪不起。”
跟班还没有完全相信对方，试探着问道：“你要我所带何物？”
李广大从怀中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对方，说道：“之前少帮主请托我帮忙寻找的一本古籍而已，算不得孤本，不值钱，你可别半路拿去卖了哈。”
跟班接过书，翻来覆去检查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心想：“一本破书，应该也坏不了什么大事。”
看着跟班将书和银两，一股脑地塞进怀里，抱拳离去后，李广大起身，跨上早已在赌坊后门备好的快马，直奔县衙而去。
在县衙的西厢房内，那位满脸带着和煦微笑的年轻男子，阻止了他下跪行礼，笑道：“广大啊，咱这不兴这个哈。”
李广大只得抱拳说道：“大人，事已办妥。”
林峰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饵也下了，钩也咬了，这次我收线你如果还想跑，那就不要怪我用大棒先敲晕了你啦。”
……
另一边，虽然龚茂黍三兄弟早已成年，但因为尚未分家，所以哪怕现在都已经“贵为”少帮主了，还是三人蜗居在同一个院落里。
当那个从长乐赌坊回来的跟班走进柴扉时，竟一头撞上刚刚农作归来的龚茂稻。
“呵呵，贼头贼脑地干什么呢？”
跟班知道为人和善的龚茂稻在跟自己开玩笑，也不避讳，直接将李广大交给他的书拿了出来，说道：“长乐赌坊的一个管事，说是茂黍哥托他找的书，让我转交一下。”
“书？”龚茂黍接过来，随手翻看了几页，是本流传甚广的《诗经》，只不过颇为老旧罢了，心中暗道，“老二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东西了？改天要劝劝他，他以后可是要接管农家帮的人，爱好可以有，但玩物丧志可就不好了。”
把书还给对方后，龚茂稻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与对方招呼一声后，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一刻钟后，反反复复详细询问了两遍来龙去脉的龚茂黍，打发那个跟班离开了。
他一页页地翻看着《诗经》，没有看到任何标注和异样，心中愈发疑惑：“这肯定是林峰给自己的，他这时给自己打什么哑谜呢？”
这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和植物的清香。
“这是？”
虽然气味很淡，甚至如果不是他在室内，冬季又没有开窗，空气不流通的话，都不一定能闻到，但他还是瞬间分辨出了，这时土豆特有的气味！
有了线索，他把书拿到烛火下，一页一页仔细的观察，终于，他发现其中一页与其他的颜色稍有不同，泛着浅黄色的痕迹，不过因为这本书本就古旧，不像自己那样仔细对比的话，根本看不出区别。
而这一页上赫然写着：“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龚茂黍知道，这是林峰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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