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赏罚分明（中）

“你该死！”

当林峰向姚春吉简单说明了此间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后，后者彻底爆发了。

姚春吉的妹妹，如果不是被裂风寨掳到谷里当了压寨夫人，就是先前司马鹤口中‘肉鸡’中的一员。结合对方对此毫无印象的情况，答案显而易见是后者。

一位妙龄女子被卖到羌狼那种化外蛮夷之地，根本无法想象其会有何种惨无人道的经历。

司马鹤赶忙解释道：“大人，先前我绝对不知道那里面有您的亲人，否则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但不敢打她的主意啊！”

“闭嘴！人渣！我今天不杀你为我妹妹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姚春吉转头跪倒在林峰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恳求道：“请大人成全！”

林峰眉头微皱，为难道：“司马鹤已经投降，令妹的事都是之前分属不同阵营时发生的，现在要秋后算账的话，恐绝了以后纳降的可能。”

见姚春吉闻言脸色别的通红，几欲滴血，薛天禄便当起和事老，敲起了边鼓，“大哥大，姚春吉他屡立战功，功过相抵之下……”

“功不抵过！犹如瑕不掩瑜！”林峰断然拒绝道，“他日你们经历的战事会越来越多，积累的军功会越来越大，难不成他日你们也要躺在功劳簿上草菅人命，鱼肉百姓不成？或者有别人立下赫赫之功后，以此为倚仗，行那天怒人怨之事，你们也会劝我网开一面，许他功过相抵？”

薛天禄被怼得哑口无言，姚春吉更是将头深深地埋下，跪在地上不能、不愿、不敢起身。

环视四周，跟着姚春吉前来的新军战士也都纷纷垂首，不敢正视林峰的目光。

他斩钉截铁道：“无论在哪个军队，私杀降将都乃军中大忌，我在此正式宣布，但凡违反此军令者，无论是谁，轻则拨去军服，贬为奴籍，重则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军令如山，法不容情！

随着林峰话音一落，满场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在林峰强硬有力的“保护”下，司马鹤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甚至已经开始暗自琢磨，“投靠林峰后，如何利用这些条条框框的军规和纪律，排除异己，成就林峰麾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假以时日，待自己他日羽翼丰满，手握重兵之后，就算想将这位林大人取而代之，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然而，当他抬头时，正好对上林峰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目光，感觉自己仿佛被对方看透了内心的幽暗，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竭力控制自己不至于因莫名的恐惧而浑身战栗。

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和心虚，他定了定心神后，也两腿一弯，跪倒在地，将半日前还不可一世的头颅深深埋在臂间，看似激动地颤声喊道：“大人赏罚分明，威服三军，老朽拜服，愿为犬马！”

林峰深深地看了跪在地上的二人一眼，没有丝毫让他们起身的意思，而是发布了另一条命令：“传我军令，所有人马停止修整，紧急集合，一刻钟后，开赴搬山营，驰援王伟明将军！”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鉴于姚春吉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继续作战，命你领一百军士留守裂风寨，继续未尽的善后事宜。”

众人皆抱拳道：“得令！”

军令之下，没有人有空再去关心姚春吉和司马鹤之间的“小事”，都开始召集自己的部下，清点人数，收拾兵器，开始在山寨门前校场上集合。

至于姚春吉手下的其他人马，则暂时分配给了薛天禄管理，三合营则由薛天赐独领。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当薛天禄与姚春吉交接兵符的时候，前者得意洋洋地将后者那一路新军的兵符系在腰间，一副小人得志的显摆嘴脸，而原本在那个位置的短铳，则被“无意”间落在了原地……

……

搬山营与裂风寨相距并不远，仅仅隔了一个山坳而已，当时搬山营被王伟明“围困”后，司马鹤能带人最先赶到支援，也正是得益于距离优势。

因此，林峰仅用了半个时辰，便赶到了搬山营。在见到王伟明安然无恙后，他一颗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但当他听说上万新军，死伤九成的时候，饶是他来时路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那颗刚发下的心还是仿佛又被人狠狠地捅了十几刀。

“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咱们回去后禀报王爷，对战死的兄弟们好生抚恤便是。”

虽然听闻战损的林峰也如溺水般憋闷，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安慰起对方来，“更何况，对方还掌握着重骑兵这种‘犯规’的大杀器，咱们输了也不丢人。”

见王伟明还是一脸颓废灰败的样子，林峰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然而，他也没有什么更好地办法安慰对方，只得把薛天禄拉到身边吩咐道：“天禄，带上你的人，护送王将军和兄弟们回鹰嘴崖，务必注意安全。”

“好勒，大哥大你就放心吧。”

有蒋潇的背书，林峰的搬山营之行波澜无惊，对方非常配合，礼待有加，副寨主阮朔更是以半个属下自居，全程陪同。

不过，他一样没有见到正主费胤，对方称身体抱恙，不便迎客。本就不太拘泥于小节的林峰此刻心事重重，更不会为此不快，这倒是让阮朔暗自松了口气，毕竟按照先前“少主”密信中的措辞来看，这位云隐官场风头正劲的林大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是高到没边了。

当林峰带着再次分兵后，仅剩的两千余人返回裂风寨时，方一踏入寨门，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裂风寨中*央庭院里，赫然矗立着几座硕大的京官！其上的血迹都未干涸，尚在缓缓滴落，然后侵入地下，让早已被染红的地面颜色愈发深邃。

至于留守的百名新军，此刻则整齐地跪于寨门后，校尉姚春吉更是已经自行脱去铠甲军服，整齐地码在身侧，自缚双手，跪在人群的最前面，双目空洞无神，一言不发。

“老姚，你这是何苦来哉啊！”

李崇山、皇甫灼等知情人，瞬间便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定是他们一走，姚春吉便带人屠了裂风寨。在其他山贼尚未松绑的情况下，司马鹤一人怎能敌得过百名“虎贲”？

“大人，春吉他……”

对上林峰冷彻骨髓的眼神，皇甫灼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还不忘顺手拉了把李崇山，让他别“找死”。

林峰缓缓踱步到姚春吉身前，又转身面向身后的新军将士，掷地有声地问道：

“若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何益于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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