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宁缺毋滥

当林峰将要失去耐心时，邝根成及其麾下赫赫有名的十三黑骑的项上人头被三箭寨送了过来，并附书信一封：

“罪臣等本为山野愚民，误陷匪巢，久受邝贼根成胁迫，敢怒而不敢言。此贼暴虐成性，无恶不作，烧杀抢掠，荼毒百姓，致使三乡五里鸡犬不宁；受招安之际，背信弃义，妄杀来使，血溅辕门，罪不容诛。我等虽为贼党，然良心未泯，每念及黎庶之苦、王法之严，常夜不能寐，恨不能手刃此獠以谢天下。

今趁贼党不备，率弟兄斩邝贼首级于此，并诛其羽翼十三人，皆枭首以献。腥血污衣，非为嗜杀，实乃替天行道、戴罪立功之证也！我等深知往日盲从之过，罪无可赦，然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今幡然悔悟，愿卸甲投诚，伏惟大人垂怜：若蒙宽宥，必当捐弃前嫌，披坚执锐，为大人冲锋陷阵，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伏乞大人开恩，宥我等既往之过，赐以自新之路。从此忠心不二，甘为犬马，以报天高地厚之恩。不胜战栗待命之至！”

“确是邝根成无疑！”

经石破天和蓝芩的辨认，摆在林峰面前的十四个鲜血淋漓的首级，正是三箭寨最初起家的班底。

邝根成本是山中猎户，因天赋异禀、箭法卓绝，每每入山均有所斩获，故生活虽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颇为殷实，乃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好汉，前来说亲之人几乎踏破门槛。

然而，人无完人，衣食无忧的邝根成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染上了一个恶习——赌！

“十赌九负，家业尽毁；一朝贪念，万劫不复。”

邝根成输了良田，输了祖宅，输了妻儿，也输了人生。

当一无所有的他再次被寨主找上门时，他拿起了手边仅剩的长弓。

乡绅张员外一家上下十几口，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金银细软也被洗劫一空。

犯下惊天大案的他遁走各地，凭借天生的机敏和过人的武义，他非但没有落入法网，反而结识了一众“好友”，也就是后来的十三黑骑。

为了维持开销，在又犯下几桩大案后，走投无路的邝根成等人只得来到“法外之地”黄枫谷。争抢地盘时，邝根成仅用三箭，便射杀了前来要给新人一点“美好回忆”的某势力的正副寨主，敌人无不丧胆，死的死，降的降，邝根成立寨，得名“三箭”。

“真没想到，仅靠一手神射之术便跻身’三营五寨‘之一的邝根成，竟落得这么个死法。”

不同于石破天的唏嘘，蓝芩对其颇为不屑，“哼，打着‘有教无类’的旗号，行着‘藏污纳垢’的勾当，为了扩充势力，什么人都敢收，什么钱都敢要，就算没有林大人天降，他也绝无善终。”

“干咱们这行的，想得善终，何其容易？邝根成是有些无所不用其极，但如果不是如此，恐怕他早就成为这些年黄枫谷中，走马灯一般出现又消失的那些小势力之一了。”想到这，石破天偷偷瞥了眼林峰单薄却笔直的背影，暗忖道，“或许，能被这位高深莫测的林大人‘降服’，真的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

将那封投名状反复看了多遍后，林峰唤道：“薛天赐，薛天禄！”

“末将在！”

“尔等可觉得兄弟的仇怨得报？”

薛家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后，纷纷单膝跪地，“请大人（大哥大）恕罪！”

冷静下来后的他们知道，刚才“逼宫”的举止，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影响林峰对战局的判断，为兄弟鸣冤虽然有情可原，但作为一营之长的他们，却实属不该。

林峰微微颔首，眺望着远处的三箭寨缓缓说道：“待会儿屠寨时，你们每人交二十个贼人的性命上来，以抵此过。”

“什么？”

不只是薛天赐二人，石破天、蓝芩、李崇山等一众将领全都震惊地看着林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刚才就说过，此事有些蹊跷。”林峰的目光仿若寒星，扫过众人满是震惊的面庞，平静道，“我没有让你们即刻带人去跟邝根成拼命，就是在等他提着凶手的脑袋来给我一个说法，呵呵，没想到，脑袋是送来了，不过却是他自己的。”

话语落地，中军大帐内瞬间陷入死寂，唯有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曳，将众人投在帐幕上的影子晃得七扭八歪。

“自司马鹤那里得知三箭寨的情况后，我便在犹豫，对于他们是灭是留，说实话，对于邝根成那远距离外取上将性命的神射能力，我还是非常需要的。因此，当他刚开始仅派出三十人冲阵时，我还是更倾向于怀柔政策的，因为不管他是试探也好，企图坐地起价也罢，都说明他有投靠之心，戒赌瘾虽难，却非不能，日后多加监督就好。”

作为一军统帅，发号施令即可，林峰本不必如此详细说明缘由，但其麾下的李崇山、皇甫灼等人毕竟名义上还是王伟明的部将，石破天更是新投靠之人，如若不加解释，恐让他们心生“兔死狐悲”之感。

只听他接着说道：“不过，现在邝根成已死，三箭寨的价值大打折扣，此为其一。更重要的是，正如蓝芩所言，三箭寨与惊天寨不同，其内众匪皆品性恶劣之辈，嗜杀淫邪之徒，如今更有弑主求荣，掩盖真凶的恶行，于情于理，都留之不得。我们的袍泽，都应是可以将后背托付的存在，我们的将士，宁缺毋滥！”

“大人英明！”

林峰微微点头：“皇甫灼领所属原地待命，以保退路畅通；其余人马皆随我进寨纳降，待我令下，鸡犬不留！另外，还请蓝芩姑娘帮忙探测其内是否有埋伏有毒物，以防万一。”

“末将领命！”

“公子放心。”

“王将军，你就和皇甫校尉一起留守此地吧，屠寨这种遭人诟病的行动，就让我来吧。我现在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日后随便史官如何口诛笔伐，您一生光明磊落，犯不着因为这几个蟊贼，溅一身污点。”

“杀当杀之人，何来污名？”王伟明笑着眨了眨眼睛，“再说，剿匪的不是云冈军吗？”

林峰一愣，哑然失笑，“老王啊，你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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