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宁为玉碎

李令仪的眼角剧烈抽搐，凤袍上的珍珠流苏突然绷直如琴弦。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低哑得仿佛有人在喉咙里撒了把碎玻璃。

杨登岭抬手抚了抚扳指，将其轻轻摘下，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多年手掌一州大权打磨出的威严霸气，"儿臣是说，太后娘娘这把凤椅坐得太久，怕是忘了杨家祖训？外姓不得干政，何况...篡逆？"

"篡逆？"李令仪突然爆发出一阵尖笑，笑声震得人耳膜生疼，"你以为就凭你那宝贝哥哥的德行，能安稳的坐在龙椅上长达八年之久？是谁殚精竭虑，熬白了头发，才让你父亲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撑到现在？又是谁垂帘听政，让满朝各怀鬼胎的官员俯首称臣？可你哥哥，身为当今天子，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天子出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置这万里江山于何地？置天下黎民于何地？又置你们杨家的基业于何地？”

“啪啪啪。”

杨登岭抚掌笑道，“我真没想到，母后您专权这么多年，竟然连自己都骗了，亦或是自始至终，都是众人皆醒，而你却在自欺欺人。”

没有理会对方愈发难看的脸色，杨登岭接着说道，“皇兄确实不算个合格的皇帝，但这只是因为他有些妇人之仁罢了，绝非能力不及，恰恰相反的是，如果不是你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京畿不会有你李家的外戚横行霸道，祸乱朝纲，九州的藩王也不敢说我杨家气数将尽，各自厉兵秣马，野心勃勃。母后，是因为有你，才有的这个烂摊子，也是因为有你，才让满朝文武大肆结党以求自保！”

“哼，比起你哥，你果然更为牙尖嘴利！”李令仪冷笑道，“多说无益，今天为母就再教给你最后一个道理，让你知道什么叫成王败寇！”

李令仪将手中把玩的玉如意砸向地面，上好的羊脂白玉应声碎成三瓣，巨大的屏风后瞬间涌出足足十队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列阵横亘在杨登岭和李令仪之间，上百柄明晃晃的刀锋弩矢直指年轻藩王。

“啧啧啧，如此精美的玉如意，母后你也不心疼。”

李令仪冷声说道，“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得好，咱们还真是母子连心，竟想到一起去了。”杨登岭笑了笑，随即朗声喝道，“林峰何在？”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不对啊，刚才明明听到了三声鹧鸪啼鸣，这就是我与他约定的暗号啊！”

此时，杨登岭已经顾不得面子与尴尬，气运丹田，再次大声喝道，“林峰何在？”

依旧无人应答……

“呵呵呵呵，我的好大儿，你这是在喊谁呢？到这个关节了，你去求神拜佛似乎应该更有效些。这个林峰又是哪来的小鬼呢？他还能从地下蹦出来救你不成？但你还真别说，这个名字倒是好像在哪听过。”

李令仪掩嘴轻笑，刚才被杨登岭气势所摄的些许惊慌早已荡然无存，阴恻恻地说道，“雍州王杨登岭以下犯上，意图谋反，禁卫军速速将其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动手！”

“轰！”

“动手”二字话音一落，在禁卫军执行军令之前，杨登岭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守在殿外的几名禁卫军全部口吐鲜血，倒飞进两仪殿内。

同时，随着金属摩擦声传来，五十名雍州士卒破门而入，玄色盔甲上的还沾着御花园的晨露。

杨登岭看着走到他身边的林峰和挡在他面前，与禁卫军对峙的雍州精锐，心头的惊慌才稍稍平复，小声问道，“刚才叫你怎么不答应？”

林峰没好气地直接开骂，“杨登岭，你还有脸说我？虽然有你提供的杨登峰当日离开京城时使用的密道，但那条密道的入口可是在城东！虽然驿馆的驿长、驿夫好说话的很，但老子带人从城西赶到城东，在按图索骥地找到那个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密道入口，得花多长时间啊？你可是坐着马车直接到皇宫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拖延时间、拖延时间！我特么刚带人摸到两仪殿附近，就听见一个老娘们儿叫我的名字，他奶奶的，要不是知道你作为老大不可能临阵倒戈，老子非掉头就走不可。”

杨登岭被怼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我是听见和你约定的三声鹧鸪啼鸣，才和母后撕破脸的啊，你不是应该早就到了吗？”

“啊？”

这时，林峰和杨登岭几乎同时意识到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二人本想找一个符合时令，随处可见的虫鸟之声作为暗号，因为如此才能不引起旁人的怀疑，方便二人见机行事。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鹧鸪这种鸟在这个时节，真的随处可见，杨登岭早前听到的啼鸣，根本不是林峰装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真鸟！要不是林峰这边及时赶到，他已经因为这个“假情报”把自己玩死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二人相视一眼，都默契地选择了略过这个话题，甚至往后很久，史书上也只记载了二人通力合作，有勇有谋，对这个细节全都只是语焉不详地一笔带过……

“你就是林峰？我记起来了，你是太师府郝清风的结拜兄弟！”

因为一声“老娘们儿”的称呼气的七窍生烟的李令仪狠狠地瞪着突然现身的林峰，突然想起了因为郝清风的崛起，自己在查其背景的时候，“林峰”这个名字出现过，同时，关于林峰的其他信息也都随之浮现在她的脑海。

“你是云隐公孙曦的人？这个小丫头片子现在自身都难保，莫非也敢来京畿管我杨家的事情？”

“你可闭嘴吧，还你杨家？你问问我旁边的这位真杨家人，还承认你是大虞皇室的太后吗？鸠占鹊巢的妖后而已，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老子这是替天行道！”

三言两语就站住“道义”的林峰盯着面前的禁卫军，冷声喝道，“铲除奸佞，拨乱反正，就在今朝，尔等若束手就擒，王爷定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必亡族灭种！”

李令仪神色微变，好在自己这边也是自己培养多年的嫡系力量，还没有因为林峰的几句话就行“变节”之举，但杨登岭毕竟是大虞皇室唯一的继承人，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她只能率先发难。

“乱臣贼子，一派胡言，禁军将士听令，凡诛杀一人，赏百金，待歼灭这伙反贼后，全部官升三级！”居高临下的李令仪面如寒霜，“一个不留，给本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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