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初入庐江

一路风尘，马蹄踏碎淮河的粼粼波光，又碾过江南湿润的泥土小径，林峰与林甲终于在暮色四合时，晃进了庐江城的城门洞。

两匹瘦马喘着粗气，鬃毛纠结，瞧着比拉磨的驴子还显落魄，而马背上的二人，更是风尘仆仆，林峰那头多日未洗的油头此刻已能煎蛋，衣衫上的泥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隐隐散发着汗酸与草料混合的“独特”气味。

“客官，您这……”庐江城“鱼跃客栈”的小二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位“丐帮长老”般的人物，脸上的笑容僵成了苦瓜。

他见过穷酸的，见过落魄的，可穷酸落魄到这等境界，还大摇大摆往他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客栈凑，简直就是晦气，要知道，衰运也是会传染的，更何况这二位往这一杵，就别想开门做生意了。

“想必二位是外地的吧，不瞒您说，我们这鱼跃客栈在庐江是这个。”店小二比了个大拇指，拿鼻孔看着林峰他们说道，“背后的东家是什么人，接待得又是些什么人，想必你们也能掂量得出来，小的劝二位爷，要不去他处看看别的住处？”

说实话，这个小儿虽然倨傲，但话里话外还算客气，因为在这个时代，马匹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如果不是看在那两匹瘦马的份上，林峰二人估计早就被当成碍事的乞丐打出去了。

林峰眼皮都没抬，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可惜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他，落地时腿脚一软，差点直接给那个小二行了大礼。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其实越拍越脏，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油纸，里面是一锭白花花、分量十足的银子，在夕阳下晃得小二眼睛发花。

“啪！”

林峰手腕一抖，那锭银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小二的脑门上。力道不大，却砸得小二一个趔趄，捂着头哎哟一声。

“你他娘的眼睛长屁股上了？”林峰眼睛一斜，唾沫星子横飞，“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小爷摆谱？看在你刚才说的还算是人话，小爷我饶你一命，否则，哼哼，你信不信我就算现在打死你，你们那个所谓牛逼哄哄的东家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小二被砸得头晕，又被骂得狗血淋头，顿时委屈得想哭，却又不敢还嘴，那锭银子的分量他掂量得出，够他干半年活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林峰说的没错，他自己的小命在那些老爷眼里，真的没有银子重要。

“贵客息怒，贵客息怒！”掌柜的听到动静，连忙从里间跑出来，一看这阵仗，瞥了眼破衣烂衫却盛气凌人的林峰，再瞧瞧地上那锭银子，心里顿时有了数，“这位主儿，怕是又一个锦衣玉食惯了，出来体验生活的二世祖。”

“这位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小厮一般见识，回头我一定好好收拾他！”掌柜陪着笑脸，“公子快里边请，尝尝咱们本地有名的龙舒酒，今天这顿酒，算我们客栈请的！”

林峰怪眼一翻，斜睨着掌柜，“请？小爷像白吃白喝的主吗？”

“啪！”

掌柜只觉怀里一沉，低头一看，竟然是个手心大的金饼！

林峰指了指那两匹瘦得只剩骨头的马，“把爷这两匹千里良驹给我伺候好了！清水净槽，细料精喂，要是少了一根马毛，老子砸了你们这破店！”

那两匹马仿佛听懂了主人的“关心”，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溅起几滴泥水。

掌柜的眼角抽了抽，这哪是千里良驹？分明是快饿死的瘦马！但他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一定好生伺候，定不让贵客失望！”

笑话，就冲那么大一块金子，林峰就是让他找两匹母马来给这两位“四条腿的爷”解闷，他也一句二话没有！

林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有，去给爷找两身最上等的文士服，要丝绸的，烫金纹的，做工得是顶好的！再备一桌上好的酒菜，送到爷的客房里，记住了吗？”

掌柜连忙哈腰应承：“记住了，记住了！小的这就去办！贵客楼上请，两间天字号房早就给您备好了！”

刚才还被嫌弃的二人，转眼间就成了贵客。

进到房间后，林峰得意地把满是黄泥的鞋子往桌子上一搭，笑着对去窗边观察地形的林甲说道，“看见没？这就是钱的魅力。金银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林甲默默收回远眺的目光，又检查起了墙壁和床下，随口答道：“少爷，金银硬度很差，韧性也不足，无论是铸剑还是锻刀，摧枯拉朽或许勉强还行，但远远做不到所向披靡的……”

林峰：“……”

待二人洗漱完毕，换上掌柜的好不容易寻来的上等文士服时，连刚才被他修理了一顿，还满腹怨气的那个店小二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只见林峰一身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乌发用玉冠束起，虽然脸上还有些风尘之色，但眉眼间的慵懒与不羁，配上那身衣裳，竟真有了几分江南才子的风流倜傥。

林甲则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儒衫，衣袂飘飘，只是他习惯性地按向腰间，却摸到了柔软的衣料，而非冰冷的剑柄，顿时皱起了眉头：“少爷，这衣服……大袖飘飘，行动不便，若是遇敌，拔剑怕是要慢上三分。”

林峰闻言回头，上下打量了林甲一番，啧啧称奇：“我说林甲啊，你这就不懂了吧？人靠衣裳马靠鞍，你看你现在，往那儿一站，就是个斯文书生，谁能想到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高手？这叫伪装，懂不懂？”

接着，他走到林甲面前，故作高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了，快、准、狠，只是下乘剑术，是小道。而所谓大道，”林峰清了清嗓子，又犯了信口胡诌的毛病，“一曰初窥门径，乃料敌先机，攻敌必救；二曰登堂入室，乃随心所欲，无招胜有招；三曰臻至化境，乃举手投足皆法自然，如春风拂面，亦有雷霆之威。你以为如何？”

林甲本是一脸严肃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恍然，听着听着，他眼神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料敌先机……无招胜有招……法自然……”林甲喃喃自语，猛地闭上眼，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原本锐利如剑的气势，竟渐渐变得内敛、圆融，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狂喜，竟是茅塞顿开，多年积累的武道感悟瞬间融会贯通，那早年因速成而留下的细微隐患，竟在这几句话的启发下，一扫而空！

“噗通！”

林甲二话不说，对着林峰便跪了下去，重重叩首：“多谢少爷指点！属下……属下悟了！”

“这你就悟了？这你也能悟？”林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随即一边将对方扶起，一边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天赋这玩意儿，人比人气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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