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阿允哥哥，我哥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你给我下的毒才让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吗？”
莫云千上前蹲下，将手从床褥中伸出紧紧攥着齐允的手，好像不敢相信莫云山的话只想听齐允一人的解释一般。
齐允看向莫云千伸出的手，本来白净细腻的双手在掉了几次皮后更显白嫩，就是皮肤下的脉络都清晰可见，这显然不是正常健康的人该有的状态。
“阿千，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真的只是为了报答师傅的救命之恩，这才……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齐允低下头，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莫云千仅露出的双眼。
莫云千沉默着将手从齐允手中抽出，将身上的被褥掀开，白的晶莹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孩一般，皮肤清透，只是这样的清透不该出现在一位豆蔻之年的姑娘身上。
“你的救命之恩？你的救命之恩为什么要用我的性命和全寨人的安稳来报？！齐允，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莫云千看着眼前满脸错愕的齐允怒斥道。
“山寨上的孩子们和山下那些恶贯满盈的达官显贵，你难道分不清个对错吗？你忘了我们从那些人手上救下来的无辜姑娘了吗？你忘了他们为了强占田产逼死一家七口了吗？你难道全都忘了吗？！”
莫云千拽着齐允的衣领一脸愤恨的问道，这些可都是齐允在山上这两年亲眼目睹，她不信齐允会忘，她不信。
齐允的脸色晦暗不明，也不发一言，就这样被莫云千揪着衣领不回话。
莫云千拽着他的手渐渐松开：“你忘了，我不会忘，如果我死能保证山上的流民不再漂泊，那你们就把我这条命拿走吧。”
莫云千张开手将身上的被褥抖落，全然不在意般站起身看向初月。
“劳烦仙姑走了这一趟，看来我这条命就算是到头了。”
莫云千话毕，先前拿了初月糖果的几个孩子立刻哭着跑了进来一把扑进莫云千怀里。
“呜呜呜云千姐姐不要死，我们最喜欢云千姐姐了呜呜。”
“就是啊，这位初月姐姐也很厉害的，让初月姐姐救救你啊！”
“云千姐姐......”
孩子们的哭声动人心弦，莫云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抬起手轻轻拭泪。
莫云山忍不住擦了把眼泪，然后怒气冲冲的上前对着齐允的脸就是一拳。
“快点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立刻就杀了你。”
祝清时和沈洵上前将人拽开，唯一的解药还在齐允手上，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莫云山像扔垃圾一样将齐允丢在地上。
几个孩子还是很喜欢齐允这个温柔的大哥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齐允哥哥要害云千姐姐，于是松开莫云千，跑到齐允面前将他扶起。
“齐允哥哥，你救救云千姐姐吧，云千姐姐和寨主对你都很好啊。”
“就是啊，齐允哥哥，寨主之前还手把手教你武功呢！还是云千姐姐把你从山下带上来的啊。”
“齐允哥，你忘了被山下人害死的遇萤姐姐了吗？”
遇萤也是莫云山救回来的流民，颇会算账管事，齐允现在的职位就是之前遇萤的。
就连莫云山都对这个能干聪慧的姑娘颇有好感。
可一次下山采买时，遇萤碰上了一小官的儿子，他瞧上了遇萤非要将人带回去做姨娘，遇萤不肯，两方人马起了冲突，小官的儿子打不过他们，被他们吓跑，本以为就是场意外，但没想到遇萤他们惹上了大麻烦。
又一次下山时，那伙人埋伏在山林中用箭矢射杀了莫云山派去保护遇萤的人，他们将遇萤强行掳，直至莫云山他们发现不对派人去找时，在离山寨下不远的地方发现了遇萤的尸首。
那些人将她侮辱后一箭穿心，甚至为了泄愤还砍掉了她的手脚。
莫云千时至今日也还记得哥哥暴怒的神情，他们趁着夜色闯进小官家中将他一家捉住捆绑，当着小官的面，砍掉了他儿子以及那些欺辱遇萤的人的头颅。
齐允当时也在，甚至是他率先发现了遇萤的尸体。
看着浑身颤抖的齐允，莫云千不信他完全没有愤怒感觉，哪怕现在只是提起，在场曾经历过的几人都觉得浑身颤栗。
那是一种愤怒，极端的、刻入骨髓的愤怒。
“我……我没忘，我从来都没忘……遇萤姐姐是好人，她不该那样死去。”
齐允声音颤抖的说道。
他知道山下人的无耻，也知道京城中多是以权谋私的小人，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帮师傅害了人，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早就下定决心要替遇萤姐姐好好照顾山上的大家，可为什么他又要替师傅害人呢？
“解药……解药在我袖子里……”
齐允声音嘶哑终是将解药的下落说了出来。
莫云山上前拽开他的袖子将解药翻找出来。
“阿千，快吃了，快把解药吃了！”
莫云山将解药倒出递到莫云千手上。
莫云千伸手想把解药拿起塞进嘴中。
“等等！”
初月上前攥住莫云千的手看向她手上的药丸。
“这药不对，先别吃。”
众人忙抬眼看向初月，就连齐允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解药。
“这是师傅寄给我的，师傅说了这就是解药！”
齐允慌忙开口解释道。
“你师傅为了让你听话都能给你下药，怎么可能会给你真正的解药？”
齐允不敢置信的看向初月，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
“我师父怎么可能会给我……”
齐允的话顿住，他想到了这段时间的性情大变，明明早就下定决心要留在山寨上保护他们，但自从看了师傅的信，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麻利的给云千下了药后面甚至还想杀死初月。
这不是他这些都不是他真正的想法。
“你师傅还真是了解你，连你中了药后仍旧会心软的局面都想到了，还特地把解药换成了更加危险的毒药，他这是铁了心要把乌有寨的灾祸全推到你一个人头上啊。”
初月拿起解药对着光看了看，通体呈现紫色，应该还是蛇毒，不过比给齐允的更毒，只要吃了肯定会立刻要了莫云千的命。
只能说不愧是把万事想齐全的绥远，这样的心计和手段比他的主子不知强多少。
“他……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难道不是他的徒儿吗？不是他把我从流民堆里救出来的吗？”
初月听着齐允无助的低喃忍不住挑挑眉。
“你可拉倒吧，你猜流民现在为何这么多？不就是他和右相的手笔，收那么多田野灵气也不怕把自己撑死，你们难道不就是因为田地无法生产才成为流民的吗？”
齐允点头，难道这事也和师傅有关吗？
“你师傅就是害你成为流民的罪魁祸首，一想到你被这人骗了这么多年，我就觉得你真的好可怜啊。”
初月说着怜悯，脸上却面无表情，她知道这样的事绥远绝对没少干。
“月月，难道你说的是百界枯源？”
沈洵和祝清时肯定知道初月说的田野灵气是什么，刚出声问道。
“对，你们难道没发现吗？流民都是从南边跑来的，最近谁才从南方巡盐回来呢，好难猜啊！”
初月耸肩好像真的不知道说的是谁一样。
“无不为……要用田野灵气浇灌。”
已经心如死灰的齐允哑声开口道。
“你知道无不为在哪儿吗？”
初月侧目看向跪在地上静寂的齐允。
齐允摇头，他只在之前偶尔听绥远说过，其他的一概不知。
初月收回目光不再深究无不为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莫云千身上的蛇毒。
“你确定你师傅只给了你这一瓶解药？”
初月看着齐允问道。
齐允点头，确实就只有这一瓶，其他的早被他混在饭菜里喂给莫云千了。
华胥真人刚刚说了解药就在齐允身上，难道解药就是毒药？
初月突然想到之前书上说的要以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浇灌，可是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吗？
初月抬头看向莫云山，只放一点的话应该没事吧？
“莫大哥把上衣脱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初月，她在说什么？
“月月！太失礼了。”
沈洵将初月往身后拽了拽，连忙低声说道。
祝清时表情空白，有些没反应过来初月刚才说了什么。
“可是这样可以就云千姐姐的命诶。”
初月一句话，莫云山开始解衣服。
虽然这场面有些诡异，但若是为了救命，初月就是让莫云山脱光他都甘之如饴。
“我脱下来了，然后呢？”
莫云山有些羞涩的捂着胸前看向初月。
初月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小心的贴在他胸前。
莫云山觉得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旋即心头血就被符纸吸出部分。
初月动用灵力，心头血浇灌在她手上的解药上。
原本紫红色的药丸，在心头血的浇灌下，慢慢变得晶莹，直至通体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后，初月收回符纸。
“这才是真的解药。”
初月将药丸放在莫云千手上让她吞下。
莫云千没再犹豫，直接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呃……”
莫云千痛苦的跪倒在地上，齐允见状忙想前爬了爬想将人扶住。
但莫云山比他更快一步的上前扶住莫云千。
“阿千，你没事吧？阿千？初月小姐，阿千这是怎么了？”
初月看向着急的莫云山：“没事，正常的解毒过程而已，你先用被褥裹着云千小姐，她身上的皮肤等会会再长回来的。”
几个孩子拿着被褥将被莫云山抱在怀里的莫云千包裹住，还贴心的走了出去不看爱美的云千姐姐。
祝清时和沈洵也转过身，初月则是盯着地上的齐允若有所思。
“你…要不要跟我下山？”
初月看着跪在地上呆愣的齐允道。
祝清时大惊，想回头阻止，但现在不方便转身，就只能大喊：“月月，我不同意。”
初月疑惑，她问的不是齐允吗？怎么回答的是祝清时？
“我只是想问问他关于绥远的事，毕竟他也是在绥远身边待过的。”
初月他们现在对绥远不甚了解，现在有个在他身边待过的人出现，初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祝清时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又想到初月既然把齐允抽成那样就肯定也不喜欢他那张脸，这样看来，这个齐允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而齐允只是微微抬头看向莫云千的方向。
“初月小姐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现在就能说给你听，但我是不会离开乌有寨的。”
一直担忧的看着莫云千的莫云山闻言抬起头，与地上的齐允对视。
他本来也很怨恨齐允，为什么他们兄妹对他这么好，他还要背刺他们，但听初月说齐允也是被下药迷惑后，莫云山一时间也有些犹豫齐允的去留。
毕竟之前发现遇萤时，齐允悲愤的神态不像是装的，甚至齐允也砍下了那些对遇萤下手的人的头颅。
“一切等云千醒来后再做定夺，毕竟被你害得差点死掉的人，是云千。”
莫云山说罢，移开视线不再看齐允。
齐允沉默的低下头，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错的太离谱了。
初月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中午的饭被齐允掺了药她没敢吃，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初月小姐可是饿了，我这就吩咐厨房再给你做些吃的来。”
莫云山喊进来一个孩子，将话吩咐出去后，孩子蹦蹦跳跳的跑开。
初月让莫云山先将莫云千抱到床上，反正床上有纱帐遮住就好，莫云山闻言将人抱着放在床上。
祝清时和沈洵背对着床坐在凳子上，不一会莫云山也走来坐下。
“没想到我们乌有寨，现在仍是这些权贵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莫云山惆怅的看向帐外，门口的孩子们趴在地上玩着沈洵带来的弹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祝清时不认为莫云山他们做的是什么坏事，若不是乡绅豪强霸占土地，右相和绥远这样的人私欲过甚，现在乌有寨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流民？
(https://www.bshulou8.cc/xs/5138299/11110971.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hulou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hulou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