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猫皮大衣（终）
陈兰优雅地摘下墨镜，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凌霄恬然一笑，不慌不忙地给陈兰调起了酒。
“都说陈总雷厉风行，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来者皆是客，这一杯我请你，权当赔罪了。”
她将酒推到了陈兰面前，可陈兰只轻蔑地看了一眼。
“把我当猴子一样耍得团团转，一杯酒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的确不是什么刺绣大家的小孙女，而是一个专门为冤魂寻归处，为生者求生路的捉鬼师。”
“呵，捉鬼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陈兰嗤笑。
“陈总时常能梦到你哥哥吧，他是不是怪你狠心对他不管不顾，怪你趁他不在就鸠占鹊巢，更怪你没能守住他那些宝贝。”
“够了！”
陈兰猛拍桌子，手指都在发抖。
她梦中那残缺不全的鬼影仿佛就在面前。
“你们几个，先出去！”她挥挥手，让那几个保镖撤了出去。
凌霄指尖轻扣大理石台面，温柔道：“喝了这杯酒，我保证你今夜能安稳入睡，不再被他纠缠。”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了，我是一名捉鬼师。”
凌霄目光温柔似水，但却透着一股坚毅，让人无法抗拒。
陈兰竟然半信半疑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我喝了，但咱俩的事儿没完，你为什么要假扮别人联合封总来骗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总与其问我，不如想想你哥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哥已经死了，他能做什么事。”陈兰突然心虚起来。
凌霄打开手机，翻出封离发给她的邮件。
“这个闹事的老太太你认识吗？知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也从来没见过什么老太太。”
此时此刻陈兰还想替陈竹遮掩，可凌霄没工夫跟她继续耗下去。
“陈总刚上任就撤去了负一层的所有东西，洗清了一切痕迹，就是不想陈竹的丑事曝光吧，可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凌霄语气淡然，却字字锥心。
闻言，陈兰一把抓住了凌霄的手腕，瞪眼质问道：“你怎么知道负一层？那锁明明……”
她忽然后背一凉，如触电般松开了凌霄的手。
现在她不得不信，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确有过人的本事。
“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陈兰像个泄气的皮球，再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那老太太叫温灵秀，原本是公司里的保洁阿姨，她偶然间发现了我哥的秘密，但当时并没有闹起来，只是偶尔偷运几只小猫出去。”
“那为什么后来又闹开了？”
“因为被我哥发现了，他气得想杀人，是我及时制止了他，替他出面辞退了温灵秀。”
再后来温灵秀就被猫咪慈善家拒之门外，她想救下那些猫，揭露陈竹的恶行，所以才大闹了一场。
可奇怪的是，温灵秀从那之后便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陈兰也不知道温灵秀去了哪儿。
“那原本在负一层的猫呢？你把它们弄哪里去了？”
“我把它们养在了别的地方，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做伤害它们的事情。”
陈兰急忙竖起手指，生怕凌霄把她也当成变态。
“陈总不用这么激动，虽然你一直替陈竹遮掩恶行，但我看得出你和他不一样。”
凌霄说罢从身后的酒柜里拿出一瓶酒。
“呐，睡前一小杯，可以保证你夜夜安睡，不会被噩梦缠身。”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查我哥的事，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陈兰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只想所有的事情都随着陈竹的死永远埋葬。
她不想声名狼藉，更不想将公司的心血毁于一旦。
凌霄看出了她内心的忧虑，笑问道：“陈总还记得顶楼茶室的墙上曾经挂过什么东西吗？”
霎时间，陈兰瞳孔一震，如鲠在喉。
“你不想说没关系，我提醒你，是一件猫皮大衣对吧，就是它指引我一路调查的。”
“这不可能！”
“你哥把它当做战利品日日挂在那儿欣赏，却不知道它们的亡魂一直都在凝视着他，它们死不瞑目啊。”
凌霄一把握住陈兰发抖的手。
“陈兰，我不迁怒于你是因为你尚存善心。送你一句忠告，一味遮掩别人的恶行你便是帮凶，往后必将日日赎罪，明白吗？”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陈兰良久才缓过神来。
“今天是我冒昧了，我先走了。”
她恍恍惚惚地往门外走，即将出门时扭头看向凌霄。
“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有什么想问的欢迎你随时来问我。”
门外的豪车驶离，凌霄也松了口气。
这时，一直在二楼观战的重明缓缓下楼。
“伶牙俐齿劝人向善，凌老板当个捉鬼师真是屈才了。”
“她本性不坏，只是很爱惜自己的羽毛，所以不想被陈竹拖累名声罢了。”
凌霄将那瓶酒放了回去。
“不是说这酒可以帮她入眠消解噩梦吗？怎么又收起来了？”
“陈竹的尸骨落在坎卦上，亡魂早就灰飞烟灭了，陈兰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困，她想明白了也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重明凝望着凌霄的背影，忽然发现过去的自己和她很像，但却远不如她。
同样是斩妖除魔为民除害，凌霄总能在细腻之处窥视人心。
“喂！你看着我干嘛？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我只是在想，温灵秀杀了陈竹懂得用卦象布阵，又以符篆超度亡灵，她或许就是坎玉的守玉人。”
“嗯，和我想的一样，可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从查起啊。”
“我们不是有现成的诱饵吗？”
重明一句话点醒了凌霄。
“你是说，封离？”
从一开始猫皮大衣找上封离，把他引到弄堂，一切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如果温灵秀就是坎玉的守玉人，那她死后还能做这一切，必定是封离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巧这时封离睡醒了，迷迷糊糊地下了楼。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封离，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证明自己，眼下有件大事必须你来完成，你敢去吗？”
凌霄一脸期待地忽闪着大眼睛。
封离哪顶得住这场面，立马道：“只要你让我去，我就去。”
夜半子时，瑟瑟凉风。
封离披着那件猫皮大衣站在弄堂口外。
阴风从耳边刮过，凉嗖嗖地好似鬼手拂面。
他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终于打开手电筒一鼓作气往弄堂里走去。
夜晚的弄堂没了白日的温馨，处处透着诡异。
无数双绿森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忽然，一只猫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下子跳到了封离肩上。
猫皮大衣随之滑落。
封离心脏都吓得漏跳了半拍。
他缓缓弯腰想捡起大衣，那大衣却忽然自己立了起来，就像有人穿上了一样。
在手电筒忽暗忽明的光照下，封离亲眼看着猫皮大衣里空荡荡，却在往前飘着走。
他来不及害怕，赶紧追了上去。
终于在那个小院停了下来。
猫皮大衣就站在院子中央背对着封离。
无数只猫魂现身，瞬间将封离团团围住。
紧接着一个老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你终于来了。”
封离顿觉毛骨悚然。
“你，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婆而已，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我留存于世的一丝游魂罢了。”
这时，那只浑身湿漉漉的猫魂从屋里叼了一封信出来。
温灵秀的声音再次响起，“请你将这封信交给一个人。”
“谁？”
“一个名唤重明的人。”
“重明？”封离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时候到了，你们自会相见。还有一事，我老太婆厚颜恳请你个帮忙。”
温灵秀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缥缈。
“请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劳烦你安葬屋内的陈尸，让它们好生上路吧。”
说罢，猫皮大衣忽然泄气掉在了地上。
周围的猫魂也随即消散。
小院里平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封离手里那封信却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
回到弄堂口，凌霄和重明已等候多时。
“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没事。”封离冲凌霄温柔一笑，转头把信递给了重明，“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信。”
不必多说，重明也知道“她”是谁。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重明在露台打开了那封信。
看过之后，那信便在手中燃烧成了灰烬随风吹散。
次日一早，三人回到弄堂，将那些堆叠在一起的猫尸安葬在了附近的山上。
一直以来，温灵秀都默默将惨死的猫尸带小院里超度。
她死后那些猫还是习惯性地把尸体叼回来，所以才日积月累成了一座尸山。
凌霄为此连夜画了几十张救苦符，她也只能这样替温灵秀完成遗志了。
做完这一切，封离拍了拍那座隆起的小土坡，失神地盯着漫天飞舞的黄纸。
“为什么，她偏偏选中我呢？”
“温灵秀算到自己会死于非命，所以需要事先找一个传信人，以确保她的信能交到我手中，而你就是那个人。”
重明向空中抛了一把黄纸，继续道：“她死前留了一缕残魂在小院，却并不足以现身与你相见，你看到的那吓人的老妇不过是猫魂照着她的样子化形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想起她。”
“想起她？”
重明的话瞬间勾起了封离尘封已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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