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死局
即便已经经历过许多生死，秦阳还是难以接受眼前这样的景象。
他还记得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谢谢他的样子，还记得孙大娘一家听说自己有方法能救他们时眼中跳跃的希望的光芒。
活生生的一家四口如今就躺在这大火中，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秦阳只觉得满心凄凉。
他也不是傻的，他明白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毕竟自己前脚刚来，后脚这里就被人烧了。
若是自己没有来过，或许孙大娘一家不会如此。
可要是不来……公子他们，怎么办呢？
这是个死局。
荣国公得知苏晋杀了这一家子，也没多说，但苏晋看他神色轻松，便知此事是自己做对了。
可他还不放心。
只要这沈淮之一日活着，他便难消心头之恨。
苏晋眼珠子转了转，又是计上心头。
大牢内暗无天日，沈淮之只得靠外面隐隐传来的打更的声音判断时辰。
差不多两日了，也不知秦阳的事情办得如何。
虽说秦阳近来不论是武功还是读书都已经十分不错，但他毕竟年纪还小，沈淮之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此事与荣国公脱不了干系。
若他们要加害秦阳，不知他小小年纪该如何应对。
沈淮之心中担忧，加上牢中阴冷，他几乎没怎么睡觉，好在秦阳送的衣服足够厚，他已退了热，只是偶尔咳嗽几声。
狱卒日间过来巡查，听到他咳嗽的声音十分紧张，过来看他没发热，这才放心离去。
方才赵丞相也派了人进来，送了不少东西，还宽慰他们定会想法子救人。
赵子御心中高兴，絮絮叨叨了很久，这会累了，在那闭目养神。
沈淮之担心四皇子因没人惦记心中难过，一直悄悄看他神色，发觉他并不在意，只跟狱卒要了些纸张笔墨来，在那写字静心，沈淮之才放下心来。
约莫着黄昏时分，牢门突然开了。
进来的是这边的牢头，手里提了些酒食，一脸谄媚地朝着他们三人的位置过来。
三人都注意到了他，却没人愿意搭理，还是各自做自己的事。
牢头在这边一向是呼风唤雨惯了，几乎所有犯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眼前这三人却将自己视为空气！
牢头想发作，可瞥见自己提的东西，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又暗暗稳住心神。
他走到赵子御那边，一边开锁一边说：
“圣上也是一时心急才将三位公子关了进来，我们底下人哪能不明白？”
“这不，我给你们带了些吃的，免得饿坏了身子。”
赵子御冷笑：
“怎的？昨日刚进来时不见你送温暖，今日怎又上赶着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不对？”
牢头神色一紧，居然这么聪明？
沈淮之透过栏杆恰巧可以看到牢头神色，见他面目紧张，脸上佯装轻松，便知他心怀不轨。
“这位大哥，我们几人家中都送了东西，不麻烦你了，这些你们带去吃了吧。”
赵子御瞥了眼饭菜，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也附和道：“拿走吧，本公子还看不上这些。”
他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堵得话死死的。
四皇子看着他们还有精力折腾，不由得摇头笑笑，也不作声，继续写着。
牢头被人这样揶揄，面上十分不好看。
但事情若不能办成，他也吃不了兜着走，该怎么办呢。他紧张地四处望了望，瞥见隔壁牢房中一个关押了许久的犯人，心生一计。
他将饭菜全都提起来，翻了个白眼道：
“既然公子看不上，也便是小人自作多情了，也罢，你们不吃，有的是人吃。”
说完，他就提着食盒去了隔壁的牢房。
那牢房中关押的是一个犯了事的官宦，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两年，但因这所犯事情并不严重，没到判处死罪的地步，只得日日在这里空受折磨。
即便是些简单小菜，他也很久没吃过了。
牢头他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知道牢头要给自己送饭，他连滚带爬到了门前，牢头一开门，食盒就被他抢了过去。
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刚打开食盒，他就下手开始吃，这副凄惨样子让剩下的人都不忍直视。
牢头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只求自己目的能够达到。
眼见这人如此上道，牢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沈淮之早就猜到牢头的意图，知道这饭菜里面定是没安好心，有心劝阻：
“这位兄台，你不要再吃了，这菜里很有可能下了毒。”
“他冲着我们三人而来，我不想你受牵连。”
那人哪还听得进去。
有毒又如何，人生还是要享受！
已经进了肚子里的食物，谁来也抢不走！
他对沈淮之的话充耳不闻，一个劲往嘴里塞食物，看着没什么东西了才打了个饱嗝，满意地躺在地上，举起酒壶往嘴里浇。
沈淮之满脸不忍，四皇子却道：
“淮之，罢了，看他样子，每日只得吃馊窝头和清水，好不容易吃顿饱饭，估摸着不会听你的。”
“你便不要理会他了，这牢头送饭不成，指不定还要动什么心思。”
“你身体还不舒服，不要想这些了。”
这道理沈淮之自是明白，只是看着旁人因自己而死，心中不痛快。
他长叹了口气，倚在墙上算时辰。
没过几个时辰，那牢头突然捉了一批人进来，吵吵嚷嚷的，把他们几个都给弄醒了。
赵子御被吵醒，有些心烦，刚要骂人，就见几个衙役将四皇子、沈淮之，还有隔壁牢房那个人都给塞了过来。
他一下子不烦了，还有些高兴。
“你们都来陪我了这是？”
沈淮之却笑不出来，只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
方才衙役们说，刚抓的这些人是行刺的杀手，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分明是京都常在路边乞讨的流浪者。
如此大动干戈，捉这么多人进来，不知这牢头要做什么。
四皇子见他面色不虞，问道：
“怎么了淮之，是身体不舒服吗？”
沈淮之摇了摇头，靠墙坐下来，见牢中还有其他人，低声道：
“我怀疑此事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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