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私人出访(二)
议会的旁听席可不是谁都能坐的,这需要某个德高望重的议员或者内阁成员推荐。
阿米尔坐在下院的旁听席上,煤气灯在缭绕的雪茄烟雾中投下昏黄光影。罗素首相正站在橡木讲台前,手中文件在激烈挥动时发出羊皮纸特有的脆响。德比伯爵利斜倚在猩红色长椅上,金丝单片眼镜链随着他嘲讽的轻笑微微晃动。
下议院议长约翰·伊夫林·丹尼森发言:“本日议程为《人民代表法案》二读辩论,请首相阁下发言。”
“尊敬的议员先生们,当帝国的机器在世界的每个角落轰鸣时,我们却在本土剥夺着最勤劳阶层的发声权!去年曼彻斯特棉纺工人每日工作十四小时,创造的财富占出口总额的30%——而他们中多少人能走进投票站?
因此,本法案将城市选民财产门槛降至七英镑,乡村降至五英镑……”
托利党后排传来嘘声,议长不得不出声维持秩序。
“肃静!肃静!请让首相把话说完!”
罗素首相再次站在演讲台,“各位,我们需要这个法案。这是一个让帝国走向永久繁荣的好机会,就像帝国海军,不畏艰辛,勇往直前。希望所有人能够支持这个提案,谢谢。”
反对党领袖德比伯爵站起来,指尖摩挲着孔雀石袖扣。
“首相阁下这套感人肺腑的说辞,是否计算过其后果?您的仁慈会让选民册瞬间膨胀百万人——其中多少是刚从爱尔兰饥荒逃来的文盲?多少是那些帝国的叛徒?”
德比伯爵说的叛徒是从1838年开始的英国宪章运动,工会在西敏宫附近召开会议,并上书国会要求改革,但为保守自由两党在6月联手拒绝,激进派在上书被拒绝后组织暴动。
1839年11月,在南威尔士蒙默思郡的新港的梅龙镇酒店内,政府士兵和示威者爆发了一场血腥的战斗,他们互相开火,结果是至少五十人受伤,超过二十人死亡。又在1842年提请国会上书,又被拒绝,因为议会害怕私有财产权及经济结构会被破坏。
1848年的法国二月革命后,工会在4月10日发动五十万人上街请愿,国会大惊,赋予威灵顿公爵统领军队及警察保卫首都的权力,但至游行之日大雨忽至,游行人数仅剩下十分之一。游行被制止,而所谓六百万人联署的上国会书,联署人数也只有一半不到,其中更有虚报杜撰的名字。民权运动便告终止。
托利党席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德比伯爵的质问在议会厅内激起一阵骚动。
旁听席上的阿米尔从其他人手中接过一块焦黑的木板。旁边的人介绍说这是那些暴徒砸毁海关大楼时留下的'礼物',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平分财产'!”
自由党的安德鲁议员猛地站起身,他的黑色长礼服下摆在激烈的动作中掀起一阵风:“请德比伯爵解释,为何您的选区德文郡的煤矿,其矿工死亡率全国最高,而您却能稳坐本届议会?而那些每天在井下冒着生命危险的工人,却连对安全规章的发言权都没有?”
财政大臣格莱斯顿扶正了滑落的单片眼镜,冷静地插入辩论:“容我提供一些数据。”他展开一份蓝皮书,纸张在手中沙沙作响,“根据曼彻斯特税务局的记录,本次扩权涉及的潜在选民中,68%已连续五年缴纳济贫税——这些勤劳的英国人理应有权利质问他们的税款去向!”
托利党的年轻议员突然从后排站起,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发颤:“那爱尔兰佃农呢?按此标准,都柏林贫民窟那些连英语都不会说的乞丐也能投票了!难道我们要把国家的命运交给这些人?”
阿米尔注意到,德比伯爵正与身边的索尔兹伯里侯爵低声交谈,两人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当辩论持续到深夜,煤气灯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时,议会大厅里的气氛也越发紧张。托利党后排不断有人高喊荒谬!,而自由党激进派则报以“反动分子!“的指责。
他也没想到辩论这么费时间,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了,这群人还真有活力。
凌晨两点四十分,当下议院的大钟沉闷地敲响时,议长约翰·伊夫林·丹尼森宣布进入最终表决阶段。疲惫的议员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投票通道,有人领结松散,有人眼窝深陷。见德比伯爵在投票前最后时刻,仍在对几位摇摆不定的议员耳语什么。
当计票结束,议长宣布结果:“赞成票287票,反对票312票,《人民代表法案》二读未获通过。“自由党席位上爆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而保守党人则克制地相互握手。罗素首相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手中的羊皮纸文件无力地垂落。
走出议会大厦时,黎明的微光已经开始笼罩伦敦。阿米尔听见两位记者在台阶下激烈争论:“托利党这次赢了,但他们能永远阻挡潮流吗?”另一人回答:“看看曼彻斯特工厂区的怒火吧,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返回寓所的马车上,阿米尔翻开笔记本,借着晨光写下观察:“今天见证了两种英国的碰撞——一种是封建特权,另一种是现代权利。当德比伯爵挥舞《大宪章》时,他忘了那本身就是限制王权的革命文件。历史总是如此讽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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