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阴阳两隔，母子诀别

林澈的话语虽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道理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得李浩喘不过气来。

人鬼殊途，阴阳两隔。

这八个字，他以前只在电影电视剧里听过，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不会的……”李浩失魂落魄地摇着头，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道长，你法力这么高强，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让她留下来，哪怕……哪怕只是让我再多看她几眼……”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旁边的周青青和王婷婷几个女生，看着这一幕，也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太惨了。

好不容易母子相认，却连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张静的魂体飘在李浩身边，她伸出手，想要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擦去儿子脸上的泪水，可她的手却一次又一次地从李浩的脸颊穿过。

她那空洞的眼眶里，再次滚落出青灰色的鬼泪。

“孩子……别哭了……也别为难这位道长……”

她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解脱后的平静和对儿子的无限眷恋。

“道长说得对，我已经死了，不属于这里了。能在我魂飞魄散之前，再见你一面，知道你长这么大了，知道你过得很好……妈妈已经……心满意足了……”

“妈……”李浩听到母亲的话，哭得更凶了，像个无助的孩子。

林澈看着他们，心里也微微叹了口气。

他不是铁石心肠，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强行将鬼魂留在阳间的后果。

“她身上的怨气，之前与地下的婴煞连为一体，所以才能被困在此地十五年。如今婴煞已除，她成了无根之萍。”林澈耐着性子解释道，“此地的阴气正在快速消散，天一亮，阳气升腾，若是她还留在此地，不用我动手，她自己就会被天地间的阳气冲刷得魂飞魄散，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魂飞魄散！

这四个字，让李浩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虽然不懂修行界的事情，但这四个字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那就是永永远远地消失，比死亡更可怕。

他不想母亲魂飞魄散。

“那……那该怎么办？”李浩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林澈，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期盼。

“唯一的办法，就是送她入轮回，转世投胎。”林澈说道，“这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轮回……转世……”李浩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电视剧，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世的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母亲，会彻底忘记他？

“转世之后，她……还会记得我吗？”李浩问出了心里最关心的问题。

林澈摇了摇头：“前尘往事，皆为过眼云烟。入了轮回，自然是要斩断一切尘缘的。”

李浩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才刚刚拥有，就要立刻失去，而且是永永远远地失去。

这种痛苦，让他几乎要窒uffocate。

张静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心如刀割。

她飘到李浩面前，用那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说道：“孩子，别难过。能忘了，是好事。带着怨恨和不甘，太苦了……妈妈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忘了我，忘了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忘了所有的痛苦，重新开始……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你只要……只要答应妈妈，以后好好生活，好吗？”

李浩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母亲虚幻的脸庞。

他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妈妈，那个对他视如己出的女人。想起了总是对他欲言又止、满怀愧疚的爸爸。想起了对他宠爱有加的奶奶。

他有自己的生活，有爱他的家人。

而他的亲生母亲，却在这冰冷的废弃医院里，孤零零地守了十五年。

如今，她终于可以解脱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因为一己之私，去阻止她奔向新生呢？

李浩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妈……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好好生活，我会孝顺奶奶，孝顺……爸爸和妈妈。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孩子……”张静的魂体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她转过身，对着林澈再次深深一拜。

“道长，有劳您了。”

林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时间不多了。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就抓紧时间吧。”他对李浩说。

最后的告别时间到了。

产房里，所有人都很识趣地保持着安静，将这最后的时间，留给了这对苦命的母子。

“妈，你……你那时候疼吗？”李浩哽咽着问，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生你的时候吗？”张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疼啊，怎么不疼。不过，当医生把你抱给我看，听到你哭声的时候，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对不起……妈……对不起……”李浩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如果不是为了生下他，母亲就不会死。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妈妈生命的延续。妈妈从来没有后悔过。”张静温柔地“看着”他，“你长得很像我，特别是眼睛……真好……”

“妈，我爸他……他不是故意的。他后来也很后悔，奶奶说，他有好几年都走不出来……”李浩替自己的父亲辩解着，他不想母亲带着对父亲的怨恨离开。

“我知道……”张静轻轻地说，“他的选择，我能理解。只是当时……不甘心罢了。现在，都过去了。你告诉他，我不恨他了。让他……也别再活在愧疚里了。”

“还有你现在的妈妈……我能感觉到，她是个好人。她把你教得很好。你要好好孝顺她，知道吗？她才是陪你走完一生的人。”

“嗯……嗯！”李浩拼命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母子俩一问一答，说着这十五年来缺失的家常。

一个说着对孩子未来的期盼和叮咛，一个讲述着自己成长的点点滴滴。

时间在这一刻流逝得飞快。

当第一缕晨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走廊上时，张静的魂体变得更加透明了。

“孩子，时间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妈妈要走了。”

“妈！”李浩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依旧是徒劳。

“别哭。要笑着送妈妈走。”张静的魂体，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我的孩子，要永远开开心心的……”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在晨光中，化作了点点荧光，缓缓消散。

只留下一句温柔的呢喃，回荡在产房之中。

“再见了，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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