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欢迎回家
车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陆知遥的视线落在秦无咎的侧脸上。
他的下颌线紧绷着，神情严肃。
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陆知遥的手。
力量大道快要将她的指骨捏碎。
陆知遥知道这是他病发时，又极力忍耐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
熟悉的别墅外轮廓进入了陆知遥到视野。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佣人管家站成一排迎接他们。
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欢迎回家。”
张妈还是老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这里是她住了整整七年的地方。
七年里她把“照顾秦无咎”当成人生的全部。
和外界全部失联。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秦无咎。
秦无咎伸手替她解开安全带。
微笑着重复张妈说的话。
“欢迎回家，我的小太阳。”
那一瞬 她没有往日的喜悦，反而如坠冰窟，窒息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陆知遥下车时腿有些发软。
她的沉默着亦步亦趋到跟在秦无咎的身后，别墅里的布置一如当初。
她已经两年前没有再踏入过这间别墅。
五年前，秦无咎的腿开始日渐康复，从慢慢能走到可以小跑。
病情也得到了稳定控制。
秦夫人担心秦无咎和外界脱节太久，所以让他们两个人搬回秦家。
两个人的关系在离开别墅以后渐行渐远。
现在想来，这一切不过是秦夫人棒打鸳鸯的手段。
她太了解秦无咎。
明目张胆的反对，只会让他生出更反叛的心里。
她就像温水煮青蛙一般。
一点点将秦无咎对她的依赖剥离出来。
之后又把林书晚叫回来。
让所有人都重回正轨。
两人一路上楼。
走到她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间。
她和秦无咎的房间隔的不远，刚好在斜对面。
所以每次秦无咎房里有什么动静，她都能第一时间赶到。
“不进去看看？”
秦无咎先一步走进她的房间。
陆知遥有些迟疑，因为她在他身上嗅到危险的味道。
“进来。”
秦无咎的耐心终究被耗光。
直接对她下达了命令。
陆知遥缓慢的走进，经过他身边时，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秦无咎感觉到了，有些不满的拉过她的手。
陆知遥打量着这房间。
虽说是她的房间，但是秦无咎有时候喜欢耍无赖。
总是强行蹿到她的被窝里，一定要搂着她才能入睡，那时她觉得很甜蜜。
客她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暖黄的光线下，一切都和记忆里重叠又错位。
秦无咎强行握着她的手，认真的走过房间的每一处。
每走到一处停下来，都拿起一个东西给她看。
墙上的置物架摆着两人亲手绘制的陶瓷碗。
那时为了安抚秦无咎的情绪，她真的花了不少功夫。
学着他们第一次看的电影《人鬼情未了》的片段，拉着秦无咎和她一起做陶瓷。
还有两个人一起去海边捡回来的贝壳。
被秦无咎完好无损的用相框裱起来，形成一幅怪异又极具艺术感的画挂在墙上。
走到一处墙面前，秦无咎停下来。
他身后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
这也是陆知遥最不想面对的一样东西。
墙上用马克笔密密麻麻写写着各种药名和剂量。
字迹娟秀，正是她的笔迹。
“你以前总在这里写我的药单。”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潮湿的气息。
“你说写在墙上不会忘，免得我又偷偷把药扔掉。”
陆知遥猛地别过脸，眼眶有些发烫。
那些日子多荒谬啊，她拿着医学课本熬夜啃。
把他的用药剂量背得比自己的专业课还熟。
他发病时像头失控的野兽，把她按在墙上嘶吼，清醒后又会红着眼圈道歉。
红着一双眼对她说。
“只有你在，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她曾以为那是独一无二的羁绊，直到某天撞见他和林书晚在宴会上相视而笑，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他病中用来救命的药，无关爱情。
“秦无咎，”她的声音有些发哑，“这些事，提了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回答，只是牵着她往二楼走。
楼梯扶手被磨得光滑，第三阶台阶有块松动的木板，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和过去一样。
这是属于他们的小天地，一个空中楼阁。
阁楼里，秦无咎亲手为做的吊椅还在。
上面铺着她亲手缝的碎花垫子，边缘已经磨得起了毛。
亿旁的高脚柜上上摆着一个相框。
照片上他们在花园里追逐的画面，是张妈亲手拍下的。
“你看。”
秦无咎拿起相框，指尖摩挲着照片里她的影子。
“这里什么都没变。”
陆知遥别开视线，目光在触及一个矮柜时停下。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个白色的药瓶，上面贴着各种标签。
这市她走时，特意做好的标记。
“我是好了，可是这里……它好不了。”
秦无咎抓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胸膛。
陆知遥清晰的感受到秦无咎的心跳声，以及胸肌上传传来的灼热感。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着不放。
“回到我身边。”
他的语气坚定而热忱。
继续在回到那浑浑噩噩，不知明天为何物的日子吗？
那个只有秦无咎的世界？
不！她绝对不要再回到过去！
她照顾了他两年，陪他熬过最艰难的时刻。
可他转头就能和别人谈政治联姻，就能在她离开后不闻不问。
甚至云淡风轻的对别人说。
“她只是个保姆，玩玩而已。”
他现在的偏执，不过是旧病复发以后的惯性。
是对过去那个奋不顾身的自己的怜悯。
她坚决的抽出被他握着的手。
不等秦无咎反应，快速走到门口。
这是最后一次，就当告个别吧。
她将手放在门把上，背对着他说。
“秦无咎，我们结束了，以前我照顾你，是因为我傻，把习惯当爱情。”
“现在我看清了，就不会再回头了。”
听着陆知遥绝情的话语，他身体僵住。
想追上去，却好似所有力气都用完了。
突然心口一阵抽痛。
他埋下头，久久不能喘息。
她站在原地，看着秦无咎难受的样子，迟迟没有离去。
秦无咎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嘶哑的开口挽留。
“遥遥……别走。”
陆知遥咬了咬下唇，终是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他立刻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我在。”
她轻声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秦无咎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只是秦无咎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头抵在她膝盖上。
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
陆知遥任由他靠着，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他汗湿的头发。
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眼神清明了许多，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脆弱。
他看着她，忽然低声问：“为什么不走？”
陆知遥收回手，站起身：“你发病的时候，没人看着会出事。”
“就只是这样？”他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站起身，没有继续留下来。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像是杯子摔碎了。
她没回头，轻轻带上了门，将那片狼藉和他压抑的喘息，都关在了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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