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洒扫仙娥10

瑶池仙宫，苏蕊正在整理八公主瑶光的妆奁。今日午后，八公主突然不见了踪影，连贴身侍女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苏蕊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并未声张，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寝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八公主冲了进来。

她的小脸煞白，眼圈通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头发有些散乱，衣襟也沾了凡间的尘土气，显然是匆匆赶回，狼狈不堪。

“苏蕊，苏蕊。”八公主带着哭腔，声音嘶哑，一头扑进苏蕊怀里，身体因为激动和悲伤而剧烈颤抖着，“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呜呜呜……”

苏蕊猝不及防，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扶住八公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公主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您去哪儿了？谁欺负您了？”她一边柔声询问，一边轻轻拍着八公主的背安抚。

八公主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苏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愤怒和深深的失望：“七姐她下凡了，她和一个叫董永的凡人在一起了，呜呜呜……”

苏蕊心中猛地一跳，七公主和董永？果然，天庭七公主思凡下嫁，这个时间点还是被她撞上了？

她脸上立刻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什么？七公主下凡和一个凡人？这怎么可能？公主您是不是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八公主激动地摇头，泪水飞溅，“我偷偷跟着她，亲眼看见的。她就在凡间，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里，穿着粗布衣服自己在织布。呜呜呜……”她想起那画面，哭得更凶了，“她以前在瑶池，穿的都是最好的云锦，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现在她竟然要自己织布，还要给那个董永做饭，她的手都磨红了！呜呜呜……”

苏蕊心中了然，这正是她之前用花木兰和爱丽儿的故事铺垫的效果，现实的冲击远比故事更强烈。

“公主别急，慢慢说。”苏蕊扶着八公主坐下，递上温热的仙露，“您见到七公主了？她她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八公主抽噎着，“我忍不住跑进去找她，我求她跟我回来。我说母后会担心的，天庭多好啊？为什么要留在那个破地方受苦？”

她眼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可是七姐她根本不听，她眼里只有那个董永。她说她爱他，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她说凡间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有情饮水饱！呜呜呜……”

“有情饮水饱？”苏蕊适时地露出一丝困惑和不解，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是啊，有情饮水饱！”八公主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失望，“可是她连水都快喝不上了，那个董永看起来就是个穷书生。什么都不会，还要七姐养他，伺候他。七姐她以前连仙露都懒得自己倒的。现在却要像个仆人一样！”

她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愤怒：“我哭着求她跟我回来，可是她她竟然推开我，她说让我别管她，让我回来，她说她的董郎才是最重要的，比姐妹重要，比整个天庭都重要。呜呜呜…苏蕊！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母后了，她不要天庭了！她只要那个董永！”

八公主再次扑进苏蕊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七公主的决绝，现实与故事的残酷印证，让她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苏蕊紧紧抱着八公主，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却是一片冷静。七公主私配董永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一个活生生的、血淋淋的例子，比任何故事都更有说服力。

“公主别哭了…”苏蕊柔声安慰，声音带着一丝心疼，“七公主她只是一时糊涂，被凡间情爱迷了心窍。”

“一时糊涂？”八公主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苏蕊，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质问，“苏蕊，你说那个董永，他比得上我们姐妹千万年的情谊吗？他比得上母后对她的宠爱吗？他比得上天庭的尊荣吗？为什么？为什么七姐会为了他放弃一切？甚至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苏蕊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沉重，低声道：“公主，或许这就是凡间情爱的可怕之处？它让人盲目，让人失去理智，让人甘愿放弃所有，飞蛾扑火？就像昨天的爱丽儿一样？”

“爱丽儿，”八公主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厌恶，“对，就像爱丽儿，为了一个蠢货皇子，连命都不要了！连姐姐们都不顾了！七姐现在就是爱丽儿，那个董永就是那个蠢货皇子，呜呜呜…我不要七姐变成泡沫，我不要！”

她紧紧抓住苏蕊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苏蕊，你那么聪明。你想想办法，帮帮七姐，帮我把她带回来好不好？求求你了，我不能看着七姐受苦，更不能看着她看着她被天条惩罚啊。”

她猛地想起什么，眼中充满了恐惧：“对，司法天神，杨戬他现在是司法天神。冷酷无情，执掌天条，如果被他发现七姐私配凡人，他一定会严惩七姐的。就像当年父皇惩罚瑶姬姑姑一样。呜呜呜…苏蕊，快想想办法救救七姐！”

八公主的哀求，充满了无助和恐惧。七公主的沉沦，天条的冷酷，司法天神杨戬的威名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绝望！

苏蕊看着八公主惊恐无助的样子，心中快速盘算。司法天神杨戬确实是个巨大的威胁，但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轻轻握住八公主的手，眼神坚定而温和，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公主，您别急。七公主是您的亲姐姐，也是王母娘娘的掌上明珠。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犯错，更不能看着她受苦受罚。”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深意：“或许我们该让七公主亲眼看清楚，她所追求的‘情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究竟值不值得？那个董永是否真的值得她付出一切？”

八公主茫然地看着她：“看清楚？怎么看清楚？”

苏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公主，您想如果七公主在凡间遇到一些‘困难’，那个董永会如何对她？是像她说的那样‘有情饮水饱’，还是暴露出凡间男子的本性？”

“困难？本性？”八公主似懂非懂。

“比如…”苏蕊声音更轻了，“生计艰难，衣食无着？比如董永仕途不顺，迁怒于她？比如邻里刁难，流言蜚语？甚至董永的家人对她不满？”

八公主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是说让七姐吃点苦头？让她看清那个董永的真面目？”

“不是我们让她吃苦头，”苏蕊纠正道，“是凡间本就如此。我们只是让七公主更快地、更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或许当她真正看清了凡间的残酷，看清了那个董永的‘真面目’，她就会幡然醒悟？”

八公主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挣扎和一丝狠意。她想起七姐推开她时的决绝，想起那破旧的茅屋和粗糙的织布机，想起七姐那双磨红的手一股怒火和心疼涌上心头。

“好！”八公主猛地点头，小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苏蕊，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能救七姐回来。不能让司法天神发现她，更不能让她变成泡沫！”

“公主说的对，正是因为司法天神和天条的存在，所以我们得赶紧想好计划，不能贸然下去，得先在天庭想好万全之策。”

然后苏蕊看向八公主，眼神带着鼓励，“凡间情况复杂，我们需谋定而后动。不知公主可有什么初步的想法？”

八公主咬着嘴唇，在寝殿里来回踱步，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片刻后，她猛地停下脚步，眼睛一亮，看向苏蕊：

“想法一：直接去找母后！”她急切地说，“母后最疼我们了，七姐是她最宠爱的女儿之一，如果我去求母后，告诉她七姐在凡间受苦，告诉她那个董永不是什么好东西。母后一定会心疼七姐，说不定说不定会亲自下凡把七姐带回来，或者派天兵天将去！”

她越说越觉得可行，小脸上充满了希望：“对，母后她一定有办法，而且司法天神再厉害，也得听母后的吧？只要母后开口，他应该不敢动七姐？”

苏蕊心中微动。这确实是最直接、最有力的方法。王母娘娘出手，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但是……

“公主，”苏蕊脸上露出一丝“忧虑”，轻声提醒，“这方法自然是最稳妥的。只是公主您想过没有？七公主她是私自下凡，私配凡人。这是触犯天条的重罪！王母娘娘她不仅是七公主的母亲，更是天庭的至尊之一，天条的维护者啊！”

她看着八公主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继续道：“如果王母娘娘知道了此事，她会如何处置？是心疼女儿，网开一面？还是为了维护天条威严，不得不严惩七公主？甚至交由司法天神处置？”

八公主的小脸瞬间煞白！她猛地想起瑶姬姑姑的结局！想起司法天神杨戬那不带一丝感情的面容！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会的……”八公主声音颤抖，“母后那么疼我们，她不会的。”

“公主，”苏蕊声音带着一丝不忍，“小仙也希望如此。但天条无情。王母娘娘她身在其位，恐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万一她为了大局，不得不…那七公主岂不是……”

八公主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她用力摇头：“不行不行，这个办法太冒险了。不能告诉母后，至少现在不能，等我们把七姐带回来再说！”

“公主英明。”苏蕊适时地肯定了她的判断。

八公主松了口气，但眉头又皱了起来：“那怎么办？”她继续踱步，小脑袋再次开动。

“想法二：找父皇帮忙！”八公主眼睛又亮了起来，“父皇他虽然有时候很严肃，但他对我们也很好，而且他是玉帝，他最大！司法天神也得听他的。如果我去求父皇，让他悄悄下旨，赦免七姐的罪，或者让司法天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我们把七姐带回来，再想办法？”

这个想法比第一个更“曲线救国”。苏蕊心中快速评估。

“公主，”苏蕊再次轻声提醒，“玉帝陛下他日理万机，执掌三界。天条乃三界基石。七公主之事若陛下插手，是否会落人口实？是否会影响天庭威严？而且司法天神他刚正不阿，执掌天条铁面无私，陛下若强行干预，是否会引起司法天神的不满？甚至冲突？”

八公主想到司法天神杨戬那冰冷的眼神和恐怖的实力，又想到父皇玉帝那深不可测的威严，小脸再次垮了下来。让父皇和司法天神对上？这太可怕了，而且父皇真的会为了七姐，去冒这个险吗？

“这个好像也不行。”八公主沮丧地摇头。

“想法三：我们自己动手！偷偷下凡！”八公主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冒险的意味，“我们不用惊动母后和父皇！我们自己想办法，就像你刚才说的，给七姐制造点‘困难’，让那个董永露出真面目。等七姐看清了，伤心了，想回来了，我们就悄悄把她接走，神不知鬼不觉！”

她越说越激动：“我们可以变成凡人！或者用隐身术，偷偷去凡间。找到七姐，然后想办法让董永倒霉，让他对七姐不好，让七姐受不了。等她哭着要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带她走，这样谁都不知道，司法天神也不会发现。”

这个想法充满了孩子的天真和冒险精神。苏蕊心中暗笑，这正是她引导的方向！

“公主此计颇有胆识。”苏蕊脸上露出“赞赏”之色，随即又“忧虑”道，“只是公主，凡间不比天庭。我们下凡，仙力会受到压制。而且如何制造‘困难’？如何让董永‘倒霉’？如何确保不被七公主发现是我们所为？又如何确保能安全带回七公主而不惊动任何人？这每一步都需精心谋划，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蕊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八公主的兴奋劲头上。她的小脸又垮了下来，嘟着嘴：“啊，这么麻烦啊？那怎么办嘛？”

她求助般地看向苏蕊：“苏蕊。你最聪明了。你肯定有更好的办法对不对？快说说你的想法？”

苏蕊看着八公主充满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铺垫已经完成，该她抛出“计划”了。

“公主，”苏蕊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神秘，“小仙倒是有个想法，或许可以结合公主的‘想法三’，但更稳妥，更隐蔽，也更有效。”

八公主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快说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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