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洒扫仙娥19

返回天庭的路上，云海翻腾。

八公主兴奋得脸通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太厉害了！我们太厉害了！七姐！你的幻术简直出神入化！那个坏蛋五哥在幻境里说的话，做的坏事，全都被狐妹姐姐看得清清楚楚！”

“还有苏蕊！你的计划太棒了！一环扣一环！让那个坏蛋自己暴露本性！最后还被司法天神狠狠收拾了！真是大快人心！”

“就是……就是最后让他签个休书废了修为就贬为凡人，感觉太便宜他了！应该让他尝尝天牢的滋味！”

七公主脸上也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和成就感，她微微颔首：“此计确实精妙。司法天神也并非全然冷酷无情，至少他给了狐妹一个彻底了断的机会。”她回想起杨戬最后赠剑给苏蕊的一幕，心中对这位二哥的印象，似乎也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但随即，七公主的眉头又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后怕：“只是……经历此事，我才更觉情之一字，实在可怕。那狐妹她竟从一开始就知道五哥是什么样的人！却依然死心塌地跟着他，为他付出一切，甚至甘愿被他利用！”

八公主也收敛了兴奋，小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是啊！太可怕了！要不是我们及时出手，要不是司法天神洞察一切……狐妹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宝宝，怕是真的会被那个坏蛋害死！那可是孙悟空的金箍棒啊！想想就吓人！”

她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我现在觉得还是待在瑶池好！什么情啊爱啊……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连带着孩子都要遭殃！”

苏蕊在一旁听着两位公主的感慨，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次行动，不仅成功完成了任务，获得了丰厚的积分和一把神兵，更重要的是……让两位公主亲眼目睹了“情”字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渊巨口！这比任何说教都更有说服力！

“公主所言极是。”苏蕊轻声附和，“情之一字，惑人心智，迷人心窍。若遇人不淑，便是万劫不复。狐妹便是前车之鉴。能如公主这般清醒，实乃幸事。”

七公主和八公主闻言，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着下方翻腾的云海和越来越近的瑶池仙宫，她们心中那份对天庭清冷生活的最后一丝不甘，似乎也彻底消散了。情爱虽美，却如镜花水月，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还是这清静自在的仙宫，更令人心安。

瑶池仙宫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但经历过灌江口风暴和华山“诛心”一役的苏蕊、七公主和八公主，心境已然不同。

八公主尤其兴奋，拉着七公主，三天两头就往华山跑。一来是兑现诺言，陪伴三圣母杨婵，排解她的寂寞；二来，也是真心关心狐妹的状况。

华山圣母宫，清幽雅致，灵气盎然。

狐妹在杨婵的悉心照料下，身体逐渐恢复，气色也好了许多。虽然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伤和疲惫，但眼神中那份空洞的死寂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和一种为母则刚的坚韧。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养安胎，偶尔在杨婵的陪伴下，于山间漫步，感受清风明月，草木芬芳。她很少提及五哥，仿佛那个名字连同那段不堪的过往，已被她彻底封存。

八公主每次来，都会叽叽喳喳地讲着天庭的趣事，或者缠着七公主变些新奇的小法术逗狐妹开心。七公主则显得沉静许多，但看向狐妹的眼神也充满了关切。她有时会与杨婵探讨一些修炼心得，或是华山的风物人情。

而苏蕊，作为故事的“源头”，自然也被两位公主极力推荐。

“三姐！我跟你说，苏蕊讲的故事可好听了！”八公主依偎在杨婵身边，小脸上满是兴奋，“她讲的花木兰，讲的爱丽儿，讲的《红楼梦》……哎呀，虽然有的听完心里会堵堵的，会生气，会难过，但是，就是好听！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

七公主也点头附和：“确实。苏蕊的故事，虽取材凡间，却往往能引人深思，直指人心。尤其是关于情爱纠葛、世事无常的描绘，尤为深刻。”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安静赏花的狐妹。

杨婵闻言，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和向往。她轻轻抚摸着八公主的头发，柔声道：“哦？能被七妹八妹如此推崇，想必苏蕊的故事定有非凡之处。”她望向侍立在一旁的苏蕊，目光温和：“我久居华山，虽能听到山下凡人的祈祷，知晓些人间疾苦、悲欢离合，但终究隔着一层云雾，难窥全貌。凡人的故事……尤其是那些话本传奇，倒是听得不多。”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倒是有些虔诚的女信徒，常来庙中焚香祷告，求姻缘，问前程。有时也会悄悄留下些话本子，说是请‘三圣母娘娘’赐福，保佑她们能像话本里的才子佳人一样，终成眷属。”她无奈地笑了笑，“那些话本，多是些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老套故事，看多了，便也觉得乏味。”

“那不一样！”八公主立刻反驳，“苏蕊讲的故事才不是那种老掉牙的呢！她的故事嗯……更真实！更戳心！就像狐妹姐姐的事一样！”她说完，意识到可能触及了狐妹的伤心事，连忙捂住嘴，小心地看向狐妹。

狐妹只是微微侧头，对她们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并未多言。

杨婵看着狐妹的笑容，心中微痛，随即对苏蕊的故事更添了几分兴趣：“如此说来，我倒真想听听苏蕊的故事了。不知可有机会？”

苏蕊心中一喜！机会来了！她连忙躬身，恭敬道：“承蒙娘娘不弃，小仙荣幸之至！能为娘娘讲些凡尘故事，是小仙的福分。娘娘想听什么样的故事？是英雄传奇？还是市井百态？亦或是……儿女情长？”

杨婵想了想，目光扫过狐妹平静的侧影，又想起那些女信徒们虔诚又带着几分梦幻的祈祷，轻声道：“不若就讲一个关于选择、关于清醒、关于如何在情爱迷障中守住本心的故事。”

苏蕊心中了然。杨婵这是想借故事开解狐妹，也或许是想印证些什么。她脑中瞬间闪过几个故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梁祝》（现实版）、《孔雀东南飞》……但最终，她决定讲一个更贴近当下情境，更能引发共鸣的故事。

“娘娘，小仙这里倒有一个故事，或许正合娘娘心意。”苏蕊微微一笑，声音轻柔，“这个故事，叫《聂小倩》。”

“聂小倩？”杨婵和两位公主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是，”苏蕊点头，“这是一个关于女鬼与书生，关于欺骗与救赎，关于在黑暗中寻找光明，最终斩断孽缘，重获新生的故事。”

她开始娓娓道来。讲兰若寺的阴森恐怖，讲聂小倩身为女鬼的无奈与挣扎，讲她被树妖姥姥控制，以色诱人、谋财害命的悲惨命运。讲她遇到正直善良的书生宁采臣，内心燃起希望，却又因身份和任务而痛苦挣扎。讲宁采臣的真诚与信任，如何一点点打动她冰冷的心。讲她最终在燕赤霞的帮助下，识破树妖姥姥的谎言和利用，勇敢反抗，斩断与黑暗的牵连，获得解脱，转世投胎……

苏蕊讲得绘声绘色，尤其着重描绘了聂小倩在认清树妖姥姥真面目后的痛苦、挣扎、绝望，以及最终鼓起勇气反抗、寻求解脱的决心和行动。她将聂小倩的觉醒与狐妹的经历隐隐呼应，却又处理得含蓄而巧妙。

故事讲完，圣母宫内一片寂静。

八公主眼圈微红，喃喃道：“小倩姐姐好可怜，也好勇敢！”

七公主若有所思，目光再次投向狐妹。狐妹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静静地听着。当听到聂小倩最终摆脱控制，获得新生时，她放在小腹上的手，似乎微微收紧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

杨婵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深深的感慨和一丝欣慰：“好一个聂小倩！身陷囹圄，心向光明。能识破虚妄，斩断孽缘，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此等心性，实属难得。”她看向苏蕊，目光中带着赞赏：“苏蕊，你这故事讲得极好。不仅引人入胜，更发人深省。”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世间多少痴男怨女，困于情网，迷于表象，终其一生，难辨真心假意，难断孽缘纠缠。若能如聂小倩般，在黑暗中保持一丝清明，在绝望中抓住一线希望，或许……便能挣脱枷锁，重获新生。”

狐妹听着杨婵的话，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仿佛在汲取力量。

苏蕊知道，这个故事，如同一颗种子，已经悄然种下。它或许不能立刻抚平狐妹心中的伤痕，但至少给了她一个关于“挣脱”与“新生”的参照。

“谢娘娘夸奖。”苏蕊恭敬行礼。

此后，苏蕊便成了华山圣母宫的常客。每当她随两位公主前来，杨婵总会请她讲上一段故事。苏蕊也投其所好，精心挑选或改编那些关于人性、选择、命运和女性觉醒的故事。《杜十娘》、《梁祝》（更侧重抗争与无奈）、《孔雀东南飞》（控诉礼教）……一个个故事，如同一面面镜子，映照着凡尘百态，也映照着人心幽微。

杨婵听得入神，时而蹙眉，时而叹息，时而沉思。这些故事，让她对凡间的情爱悲欢有了更深刻、更复杂的理解，不再局限于信徒们那些充满幻想的话本。她开始思考，那些向她祈祷姻缘的女子，她们所求的“良缘”，背后是否也隐藏着如聂小倩般的无奈，如杜十娘般的悲剧，或如狐妹般的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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