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笔记18
“盗墓日记”鬼屋深处，惨绿的射灯在仿制的青铜树藤上投下摇曳的诡影。霍仙姑拄着紫檀龙头拐，霍秀秀搀扶着她，跟随小游的虚拟箭头穿过员工通道。通道两侧“忙碌”的“员工”面色青灰——有脖颈180度扭转整理线缆的维修工，有腹腔大开正在给自己缝合的保洁员。霍秀秀指尖冰凉，紧咬下唇。霍仙姑目不斜视，拐杖叩击地面的声音在阴森廊道里异常清晰：“怕什么？都是苏小姐的‘员工’，不伤人。”
总控室内，苏小蕊背对入口，身旁静静伫立着一个全身覆盖湿漉漉海藻般长发、关节扭曲的身影——禁婆化的霍玲。空气里弥漫着咸腥的腐朽气息。
门开。霍仙姑的目光瞬间钉在霍玲身上，龙头拐“当啷”坠地！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纵横沟壑的脸上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剧痛与狂喜交织。她推开霍秀秀的搀扶，颤巍巍向前两步，竟“噗通”一声重重跪下！额头触地：
“苏小姐……大恩……霍家永世不忘！但有驱使，万死不辞！”
霍秀秀泪如雨下，紧随祖母跪倒在地。
苏小蕊未转身，只抬手虚扶：“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二人托起。
她指尖倏然点在霍玲眉心！幽蓝光华如水流淌瞬间覆盖禁婆全身！海藻般的黑发急速枯萎褪色化为飞灰，扭曲的肢体噼啪作响复位，青灰死皮褪去露出苍白但属于人类的肌肤。一个穿着破烂考察队服、昏迷的清秀女子软倒在地——正是十四年前的霍玲！
“记忆清除了。她只记得进入西沙海底墓之前。”苏小蕊声音无波，“身体极度虚弱，能否活下来，看你们霍家的本事。”
她目光如冰锥刺向霍仙姑，“汪家很快会知道她‘复活’。怎么护住这枚活靶子，是你们霍家的考题。”
霍仙姑死死抱住昏迷的霍玲，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抬头时眼中再无泪水，只剩淬毒的寒铁：“霍家……接考题！” 小游的虚影浮现，引着祖孙二人抱着霍玲，迅速消失在专用电梯的幽光里。
杭州，吴山居后院。晨光穿过天井老槐树的枝叶，投下斑驳光影。阿宁背靠冰凉的石阶坐着，腕表上猩红的数字如同催命符：
[00:02:17]
[00:02:16]
……
解宇臣、无邪、王胖子、张起麟、黑瞎子围立四周，沉默如铁。解连还、无三省、无二白站在稍后。空气凝固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
[00:00:01]
数字归零瞬间！
“呃！”阿宁身体猛地一弓，双手死死捂住心脏，眼睛瞬间失去焦距，身体软软滑倒石阶！
“阿宁！”无邪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去，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颈动脉，触手一片冰凉死寂。“心脏骤停？！胖子！人工呼吸！快！”他嘶吼着，双手交叠按压阿宁胸口，动作标准却带着绝望的徒劳。
呼——
一阵毫无征兆的阴风打着旋卷起地上落叶！温度骤降！两道虚幻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阿宁“尸体”旁。
左侧一人，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如纸，头戴一顶尖顶高帽，上书“天下太平”，猩红长舌垂至胸前，笑容诡异——黑无常。
右侧一人，身材矮胖，面如黑炭，头戴方帽，上书“一见生财”，笑容可掬却眼神空洞——白无常。
阿宁半透明的魂魄茫然地从“尸体”上站起，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又看看地上失去生命的躯壳，眼中竟闪过一丝奇异的平静与解脱。
“哟，诸位，早啊！”黑无常笑嘻嘻地挥了挥惨白的手臂，声音飘忽带着回响，“公务路过，顺道捎个人。场面挺热闹哈？”他目光扫过还在徒劳按压的无邪，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小无老板，别按啦，魂儿都出来了，热乎不了啦！”
白无常则一步三飘地“滑”到无邪面前，几乎将那张漆黑的脸贴到无邪鼻尖！无邪“嗷”一声惊得向后跌坐！
“嘻嘻嘻！”白无常笑得肩膀乱抖，“小伙子胆儿还行，没尿裤子。苏大人让我瞧瞧你这体质……”漆黑的手指虚点无邪眉心，一丝冰凉刺入，“嗯…怪事，没啥特殊啊？就是个…嗯…行走的‘拆迁办兼古董激活器’体质？”他收回手，摇头晃脑，“不过嘛，小伙子，你坏掉的墓室可不少哇！阴德薄都快透光了！”
他飘起来，黑脸扫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戏谑的警告：
“听着！汪家这事，你们出力越大，以前挖坟掘墓损的阴德补得就越多！下去后说不定还能混个小单间，不用挤集体宿舍！多行善积德，绝对没亏吃！这可是看苏大人面子给的内部消息，一般人儿我不告诉他！”
他重点戳了戳吴邪的（虚）胸口：“尤其是你！鲁王宫那老怪物被你无意送下去算攒了一小笔，但杯水车薪！努力吧！争取别来十八层地狱体验‘油锅桑拿’‘刀山蹦极’！在座的诸位——多！攒！阴！德！” 最后四字如同金石撞击，在每个人神魂深处回荡。
阿宁（魂体）：声音平静无波：“我…会下地狱吗？”
黑无常：“该去哪去哪，地府自有分辨。不过嘛…手上人命债少，又算‘任务殉职’，油锅大概轮不上，放心吧姑娘！”
无三省急切上前一步:“请问，汪家所为，是否已扰阴阳秩序？”
黑无常：“哎呀呀，阳间事阳间了，我等只管勾魂索命！苏大人不是给了‘报警器’嘛？问它去！”指向张起麟紧握的玉符。
王胖子躲在张起麟背后，小声嘀咕:“黑…黑爷白爷…能…能打折吗？胖爷我胆小…”
白无常猛地探头到胖子面前:“嘻嘻！买一送一要不要？包邮直达十八层！”吓得胖子嗷一声缩头 。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嘴角勾起玩味弧度:“二位爷，常来人间‘出差’？办会员卡有优惠不？”
无二白手杖拄地，面色凝重不发一言，眼底波涛汹涌。
“时辰到啦！”黑无常锁链虚虚一抖，套住阿宁魂魄的手腕，“走咯姑娘！早喝汤早排队投胎！”白无常笑嘻嘻朝众人挥手：“回见了各位！记住——多！攒！阴！德！”
阴风再起，落叶狂旋！
黑白身影连同阿宁的魂魄如同水墨般淡去，消失无踪。后院重回死寂，只剩下阿宁冰冷的躯体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晨光刺眼。
无邪瘫坐在地，冷汗浸透后背，脑中回荡着“拆迁办”“阴德薄透光”“油锅桑拿”。解雨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绝。王胖子拍着胸口大口喘气：“亲娘咧…比粽子吓人一万倍！”
黑瞎子摸着下巴：“会员卡看来是没戏了…”无三省与无二白对视一眼，面色铁青。张起麟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玉符的光芒彻底隐没，只余彻骨冰凉。
霍家祖孙的身影消失在鬼屋电梯深处，而在吴山居，黑白无常戏谑的警告如同烙印刻在每个人心头。
吴山居后院，晨光灼目，阿宁冰冷的躯体横陈石阶，黑白无常留下的阴寒尚未散尽。死寂的空气被王胖子陡然拔高的破锣嗓子撕裂：
“亲娘咧！都听见没？！”他蒲扇大手“啪”地拍在无邪背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解雨臣袖口，“那黑白无常管苏小姐叫啥？‘苏大人’！听见没？‘大——人’！胖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头回见无常爷给人间活人鞠躬哈腰的！这位苏老板，怕不是阎罗殿里挂了号的活神仙！”
无邪被胖子拍得一个趔趄，脸色煞白如纸。“大人？”他喃喃重复，瞳孔失焦地望向阿宁的眼睛，又猛地转向二楼无三省紧闭的窗棂，“七星鲁王宫…西沙…云顶天宫…她早知道！她能驱策幽冥！怪不得…怪不得她能一眼看穿汪家的局，能救霍铃…能…” 他猛地捂住嘴，冷汗浸透鬓角，黑白无常那句“阴德薄透光”和“油锅桑拿”如同魔咒在脑中轰鸣。
解宇臣指尖摩挲玉扳指陡然停住。桃花眼底温和的假面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淬炼过的精钢内核。
“活人…受黑白无常尊称‘大人’？”
黑瞎子嘴角那抹惯常的痞笑凝固，墨镜后的视线锐利如手术刀，反复切割着空气中残留的阴气轨迹。
“啧啧啧…‘大人’？” 他慢悠悠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叼上一根却没点燃，“难怪能随手拆了西王母宫地基，还说要让青铜门变成历史名词…嘿，小哥，” 他肩膀撞了下张起灵，“咱这大腿抱得够粗啊！回头得问问苏老板，地府年终分红有咱的份儿不？” 戏谑的语气下，是探不到底的惊涛骇浪。
无三省指间香烟无声折断！烟灰簌簌落下，烫在手背也浑然不觉。纵横几十年的老狐狸，此刻只觉得一张无形巨网已笼罩九门，而执网之人早已超脱凡俗算计。“老二…” 他声音嘶哑，“‘祂’要的…怕不止是汪家的命。”
无二白手杖重重一顿，青石板“咔”地裂开细纹。他面沉似水，眼皮微垂，将所有惊骇封锁在深邃的皱纹里。“人也好，神也罢，” 一字一顿，如金石交击，“九门的债，得用人间的手来还。阴德要积，局…更要破！” 目光如电，刺向脸色惨白的无邪。
王胖子看着众人反应，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凑近无邪：“天真，胖爷我是不是…捅破啥不得了的窗户纸了？”
无人回答。
张起麟指骨骤然收紧！掌心那块漆黑玉符迸发出刺骨寒意，瞬间吸走周遭所有温度，皮肤表层竟凝出一层肉眼可见的霜白！片刻后，掌心的冰霜悄然融化，只在皮肤留下冰冷的红痕。他缓缓抬首，目光穿透吴山居的飞檐翘角，投向杭州城喧嚣的天空。那里晴空万里，却仿佛有无形的厚重帷幕垂落，分隔开凡尘与幽冥。而他们，已一脚踏进了帷幕之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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