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少歌39

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的时候，眼眸里本就会倒映出那人的影子。

这并不奇怪，只因芙歆同样在看着无心。

见过她的人，都知晓她无处不美，睫毛、眼睛，鼻子，脸蛋，嘴巴，这些只要是人都有的五官，安在她的身上，却像将美这个词放大了无数倍。

仿佛天地灵秀，先汇其眸，再凝其鼻，终聚于唇。

而更可怕的是，这样的美人，就连声音也是极美的。

“你若不想去，便不去。”

她的声音格外令人心醉神迷，然而真正令无心沉醉其中的，却是这句话本身的含义。

自老和尚死后，各方势力纷纷上场，或为秘术，或为报仇，无心就这样成为了江湖上名副其实的靶心。

没有人问过他愿意不愿意，只因他的出生即为原罪。

更可悲的是，这世上唯一愿护着他的人也死了。

无心再足智多谋，再心机深沉，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遭逢剧变之际，忽然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又如何能不柔软了下来。

一旁的司空长风忍不住想叹气，他也真的叹了一口气。

若旁人在当世唯一的枪仙面前说出这番话来，未免会显得太过不知天高地厚。

可这句话是由芙歆说出来的。

这样卓绝的人物说出这样的话，便让人忍不住的相信。

只因她这样的人，本就有着这样的实力。

司空长风叹了口气后，便选择了沉默，他也不得不沉默，即便没有一身的实力，在那样的美人面前，又有谁会说一句不呢？

*

可偏偏就在这时，远处飘来了一道人影，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冷冷的反驳声：“是去是留，可由不得他来决定。”

他的身影缓缓落下。

随后，便忍不住呆愣住了。

“莫叔叔！”

无心眼皮子跳了跳，大声喊道。

被无心唤为莫叔叔的，是一个白发黄衣的男子，他的面容显而易见的不再年轻，然他的一颗心，此刻却跳动的极为厉害，恍惚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之时。

但无心携带着内力的一声喊叫，瞬间让白发仙清醒了过来。

瞧见他仓皇的后退了几步，尴尬的左看右看，就好像那个含着“不”字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司空长风扬了扬眉，心中颇为欣慰，因他知道了，一遇到美人，天底下的男人皆是一样的傻模傻样，这样看来，他那副模样，也的确是件称得上人之常情的事。

而唐莲则皱了皱眉头，认出了此人是谁。

———白发仙莫棋宣，天外天的左右护法之一。

美人庄下，也正是此人一路追赶，要将黄金棺材里的事物，也就是无心带走。

“三师尊，他….”

司空长风摇了摇头，示意唐莲别出声，这已经不是他们该插手的事了。

*

芙歆眨着眼，这里的故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多，只是不知道这里的白发仙是怎么回事，脸上涂涂抹抹的，看上去莫名妖艳了不少。

因这点，以至于他刚刚落下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将他认了出来。

不过也不怪她，毕竟她那个世界的白发仙，审美一直都很正常。

注意到她的目光，白发仙的头越来越低，好似一株含羞草，被轻轻一看，便忍不住全身蜷缩了起来。

但这样的状态并没有保持多久，打破僵局的，不是刚开始喊着莫叔叔的无心，也不是沉默的唐莲，更不是似乎在想些什么的萧瑟。

而是雷无桀。

哪怕之前经历过一场战斗，雷无桀也没丧失掉自己的热情，他的身上永远都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红衣少年瞪着那双眼睛，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逍遥天境的高手，哪怕他的修为连自在地境都未达到，他仍是将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打抱不平道：“无心的事，为何他自己决定不了？”

白发仙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毕竟成了名的高手，总是不可避免的会有些坏脾气，更别说无心对天外天的意义极为重大，按照平时，白发仙的脸色早已冷了下来，并厉声威胁着少年别多管闲事。

但现在的白发仙，却好脾气极了。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美的美人的面前，表现出一副坏脾气的模样。

不管那个男人到底年岁几何。

*

手持玉剑的白发仙叹了口气，缓缓跪了下来。

雷无桀难得懵了。

不是？他气势这么强的吗？

萧瑟瞥了他一眼，看出了雷无桀在想些什么，“夯货，他不是在朝着你跪，他是在朝着无心跪。”

白发仙跪着的方向，的确是无心所站之地。

而那一刻的无心，脸色霍然苍白，

他已然知道自己非走不可了。

*

白发仙从天外天来到北离，在美人庄的数次出手，并不是为取无心性命，而是为了迎他回宗。

无心在北离待了十二年，天外天的人就等了十二年。

十二年，久到域外势力分崩离析。

久到天外天，依旧无一人离去。

他们都在等着无心，等着叶安世，等着他带领着他们重铸天外天！

这是无心的责任。

他一生下来就有的责任。

所以他必须走。

*

无心走前，与所有人都告了别。

轮到芙歆时，却问她要了一件东西。

“这株桃花……予我可好？”

无心的声音低如风絮，细细听来，就像是在温柔祈求着。

芙歆点了点头，将手中随意摘着的那株桃花枝递给了无心。

这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然而无心的神情却如此的郑重，仿佛她给他的，是什么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一般，温柔又珍贵的握在手心处。

他望着芙歆，眉眼温柔，执花一笑：“故人远行，必会折柳相送，一为不忍分别，二为永不忘怀，这里没有柳，却有一株桃花，足矣。”

桃花，桃花，替人记“曾相见”，替人盼“再相逢”。

他知道，他们会再次重逢的。

无心转过身，白袍随风飘扬，他纵身一跃，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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