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想起那天晚上

海棠苑的窗棂上还沾着晨露，林书棠刚用过早膳，就见贴身丫鬟香菱捧着一件绣了一半的帕子进来，脸色有些发白。

“小姐，方才去库房取丝线，听见后院婆子们嚼舌根，说……说您能当上太子妃，是在御书房给皇上和太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还说您早就和太子……”香菱咬着唇，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林书棠捏着书卷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院外。

冬日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桠洒进来，却暖不透这深宅里的寒意。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天晚上……

她听说崔氏病了，就想出宫探望，可太晚了，宫里早就落锁。

于是她就假扮成小宫女，结果稀里糊涂闯入进了一个房间，刚进房门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

等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沈鹤归怀里，怕被发现她就跑了。

“是谁在传？”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好像是……三夫人院里的刘妈，还有二小姐身边的翠儿，刚才在假山后偷偷说的，被我撞见了。”香菱气鼓鼓道，“她们还说，您要是真清清白白，当初怎么会被周太傅堵着要说法？指不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让皇上改了主意！”

林书棠放下书卷，起身走到廊下。林雪儿和崔氏的动作，倒是比她想的快。

“不理会便是。”她淡淡道，“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想说，拦不住。”

可这谣言像是长了翅膀，不过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林府。连洒扫的仆妇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路过时还故意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到了晚膳时分，崔氏更是借着给她夹菜的由头，阴阳怪气道：“棠儿啊，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可得谨言慎行，别让人抓住什么错处，说我们林家女儿没规矩，配不上太子殿下。”

林雪儿也跟着附和，眼底藏着嫉妒：“是啊姐姐，听说太子妃人选早就定了，不知道怎么就落到姐姐头上了，姐姐可得好好惜福，别惹太子殿下不高兴。”

林书棠放下筷子，抬眸看向两人，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母亲和妹妹说的是。不过女儿倒是觉得，与其担心这些，不如管好自己的嘴。毕竟‘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母亲和妹妹应该比我更清楚。”

她目光扫过崔氏微变的脸色，又落在林雪儿攥紧的袖口上：“至于惜福，妹妹放心，这福气，我接得住。”

崔氏被噎得脸色发青，刚想发作，就被林老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晚膳后，林书棠刚回到海棠苑，就见一个小丫头青禾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捧着一碗燕窝：“小姐，这是厨房刚送来的，说是大夫人特意给您炖的，补身子。”

林书棠看着那碗燕窝，眸光微沉。

她端起来闻了闻，果然在甜香中嗅到一丝极淡的异味。是会让人嗜睡但无害的草药，若是长期服用，精神不济，怕是会在重要场合出丑。

“倒了吧。”她轻描淡写道。

青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发白：“那大夫人那边……”

林书棠走到窗边，看着院外沉沉的夜色。

她转头吩咐道：“去，把这碗燕窝‘不小心’打翻在大夫人院里的路上，动静闹大些。再让人‘无意’中提起，说我近来总觉得头晕，怕是身子骨还没养好。”

青禾眼睛一亮：“小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很快，林府就传开了消息，大夫人好心给林书棠炖燕窝，却被丫鬟不小心打翻，而她最近来一直头晕，怕是之前受的惊吓还没缓过来。

崔氏得知后，气得摔了茶杯。

她本想让林书棠吃点暗亏，没想到反而落得个“好心办坏事”的名声，还让人觉得她苛待嫡女。

林雪儿更是又气又急，夜里偷偷去找崔氏：“娘，就这样算了吗？她现在越来越得意了！”

崔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急什么？来日方长。她要做太子妃，总得进宫谢恩、参加宫宴，有的是机会让她出丑！”

而此时的海棠苑里，林书棠正坐在灯下看书。窗外寒风呼啸，她却指尖平稳，仿佛早已预料到接下来的风雨。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姜皇后传她入宫，说是试嫁衣。

姜皇后坐在凤椅子上，看着林书棠笑容温和，“想不到兜兜转转，皇上还是意属你为太子妃。可见皇上对你的器重。”

凤仪宫里有不少人，姜家，周家，还有裴家等人女眷，都是来给皇后请安的。

只是这人未免有点齐全。

林书棠是一个人带着个小丫头就进宫，老夫人让崔氏陪她，她借口说感染了风寒。

“皇上选中林大小姐，想必林大小姐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谈不上，”林书棠屈膝行礼，声音平稳无波，“能得皇上与皇后娘娘青眼，是臣女的福分。”

她话音刚落，周太傅的夫人就用帕子掩着唇角，慢悠悠开口：“林大小姐倒是会说话。只是这太子妃的位置，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听闻太子殿下先前对这门亲事并不情愿，如今忽然赐婚，怕是……有别的考量吧？”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太子根本不喜欢你，你不过是皇上用来制衡的棋子。

姜家的一位夫人立刻接话，目光在林书棠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挑什么瑕疵：“周夫人说的是。咱们这些人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从小跟着母亲学规矩、习礼仪，为的就是将来能配得上相应的身份。林大小姐先前一直在乡下教养，怕是对东宫的规矩还不熟悉吧？到时候失了仪，丢的可不光是林家的脸。”

周围几位女眷窃窃私语，眼神里的轻视毫不掩饰。

周宛如站在周夫人身后，嘴角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故意扬高声音：“母亲和姜伯母也是好意，林姐姐可别往心里去。毕竟太子妃要主持东宫事宜，若是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岂不是让人笑话？”

林书棠抬眸，目光淡淡扫过说话的几人，最后落在周夫人身上：“周夫人说笑了。太子殿下的心意，岂是我等臣女能揣度的？但皇上赐婚，便是天作之合，轮不到旁人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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