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医院里的沉默
屋内的混乱瞬间停止。
胖子和瘦子如蒙大赦，立刻松手，高举双手退到一边。
白玉珠被手电光刺得睁不开眼，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仍然是疯狂的。
“你们干什么？你们别过来，我可是马书记的人，知道我爸是谁吗？你们敢抓我？不要命了？”
几名公安对她的话理都不理，迅速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所有人。
“不许动！”
蒋伯封紧紧抱着聪聪，感受到儿子小小身体还在因为害怕而剧烈的发抖。
他看向警察，声音嘶哑：“同志！我是蒋伯封！这是我儿子！被那个女人绑架了！她要伤害我儿子！”他指着面无人色的白玉珠。
“爸爸……手疼……”聪聪委屈地抬起那只被剪刀扎破的小手，血珠渗出来。
“别怕，爸爸在，警察叔叔来了。”蒋伯封心疼地吹着儿子的手。
带队的警察是老张认识的辖区派出所所长，他认得蒋伯封，看到聪聪手上的伤和地上的大剪刀，再看看白玉珠那疯狂未褪的神色和旁边两个畏畏缩缩的男人，情况一目了然。
“全部带走！”所长厉声下令。
白玉珠被两个警察粗暴地反剪双手铐上，她挣扎着，怨毒地盯着蒋伯封父子：“蒋伯封！沈静姝！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绝不会让你们好过一天！”
她的咒骂声被警察呵斥着拖远了。
胖子和瘦子也垂头丧气地被铐上押走。
现场只剩下蒋伯封父子和警察。
“蒋厂长，孩子没事吧？要不要先送医院？”所长关切地问，看着聪聪惨白的小脸和手上的伤。
“谢谢所长！谢谢！孩子受了惊吓，手上破了点皮。我得先带他去医院看他妈！他妈还在医院昏迷着，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蒋伯封抱着儿子，感觉浑身脱力，但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行，你先带孩子去医院。这边我们会处理，需要你们配合做笔录的时候再找你。”所长理解地点点头。
蒋伯封抱着聪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这噩梦般的地方。
夜风吹来，带着自由的气息。
他低头，看着怀里紧紧依偎着他，小手死死抓着他衣襟的儿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聪聪的头发上。
“聪聪，不怕了，都过去了，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
医院病房里。
小小的电灯泡散发着微黄的光。
沈静姝昏昏沉沉地躺着，额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李春花坐在床边，正用小勺一点一点给她喂水。
突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蒋伯封抱着聪聪走了进来。
小家伙洗干净了小脸，换上了干净衣服，但眼睛还是红肿的，怯怯地依偎在爸爸怀里，小手上绑了纱布，上面还有个针眼，是打的破伤风针。。
“静姝！”蒋伯封的声音颤抖。
沈静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当看清门口的父子俩时，整个人居然直挺挺地坐起来。
“聪聪！聪聪，快让我抱抱！”
“妈妈！”聪聪看到妈妈，所有的委屈和后怕再次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从爸爸怀里挣扎下地，一下子扑到病床跟前。
“哎呦！慢点慢点！”李春花赶紧扶住差点摔下床的沈静姝。
沈静姝根本顾不上自己，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扑过来的儿子，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孩子揉进骨血里。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泣不成声：“聪聪……聪聪……你吓死妈妈了……吓死妈妈了……”
聪聪也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坏阿姨……怕……手疼……爸爸打坏人……警察叔叔抓坏人……”
“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爸爸在……坏蛋都被抓走了……”
沈静姝语无伦次地安慰着，亲吻着儿子的额头、眼睛、小脸，仿佛怎么亲都亲不够。
她捧起儿子包着纱布的小手，心疼得直掉眼泪：“疼不疼？聪聪？”
“不疼了……爸爸吹吹……”聪聪抽噎着说。
蒋伯封红着眼圈走到床边，伸出大手，将抱头痛哭的娘俩一起紧紧搂进怀里。
一家三口劫后余生，紧紧相拥，病房里只剩下压抑的痛哭和心碎的安抚声。
李春花在一旁看得也直抹眼泪。
过了许久，哭声才渐渐平息。
沈静姝紧紧抱着聪聪不撒手，仿佛一松手儿子就会消失。
她这才抬头看向蒋伯封，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伯封……到底怎么回事？聪聪怎么……”
蒋伯封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简明扼要地把白玉珠绑架聪聪、自己如何周旋、最终在砖窑救下儿子并报警抓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隐去了母亲拿走存折和自己以死相逼的细节，只说钱是回家拿的。
沈静姝听得心惊肉跳，抱着儿子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后怕得浑身发冷。
她无法想象，如果蒋伯封晚到一步……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蒋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扶着门框站在那里。
她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脸色灰白，嘴唇哆嗦着，扶着门框的手都在抖。
“妈？”蒋伯封有些手足无措。
沈静姝也抬起头，看到婆婆，眼神复杂。
老太太没有进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刻薄地指责。
她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抱在一起的儿媳和孙子，又看看儿子，嘴唇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默默的来，又默默的走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沈静姝和蒋伯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
“妈妈……”怀里的聪聪唤了一声，声音很小，折腾这么久，他早就困了。
沈静姝低头，看着儿子依赖的小脸，轻轻亲了一下：“聪聪乖，是不是困了？妈妈抱着你睡，爸爸也在，我们都在，不怕了，再也没人伤害你了……”
“静姝，你好些了吗？”
聪聪睡了之后，蒋伯封摸了摸沈静姝的额头，还是烫的厉害。
“病好之后还是跟我回家吧，好吗？”
沈静姝默了默，垂下眼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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