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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6章 狮子大开口


朱永在张延龄引介下,被调往延绥任总兵官,协同王越完成后续进兵计划。

    与此同时,被调去延绥的还有王越和张延龄在京师训练出的四千新军将士。

    加上留守京师作为火种正在训练新兵的两千老卒,以及张延龄麾下留在大同的一千护卫人马,基本上朱祐樘登基后训练出且装备新式武器的新军已全都用上了,大战随时都可以开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东风就是粮草到位。

    秋粮入库后,朝廷并没有调拨钱粮往西北,打算让西北将士熬一熬,过一个苦冬。

    毕竟朝廷刚把过去几年积欠的军饷发放到位,甚至连朝中大臣都没想到,皇帝通过盐税改革后得到庞大税款,会如此大方一次就给西北将士发放那么多。

    明明可以拖延个几年,慢慢把银子发放下去,方便各级官员上下其手,通过耗羡等方式,克扣部分钱粮,让过手的官将雨露均沾。

    皇帝非要一次发放,且还不是通过朝廷军政体系逐级发放,而是直接派人去西北,对照服役的将士名单,又经过巡察御史现场监督,一步发放到位。

    在朝中大臣看来,我们的俸禄积欠是通过折色等方式发放,到手的时间比起宣大和三边将士还要晚,凭什么才过几个月西北将士就又能拿到军饷?

    大明朝廷拖欠军饷又不是近年来才有的事,完全可以拿朝廷府库存粮少,资金压力大,各地灾情频发,且还有黄河改道工程耗费巨大作为借口,让西北将士勒紧裤腰带过过苦日子。

    文官的不配合,导致西北要打一场仗,还得张延龄自己想办法去凑军饷。

    并不是说给他自己凑,而是给王越凑。

    王越除了跟朝廷诉苦,不断讨要钱粮,还在延绥施行更为严格的财税征缴制度,而王越好像完全不留后路一般,把本来应该用来加固城关要隘的钱粮调度出来,作为出征草原的资金使用。

    将士们需要自备一定口粮,再就是催促朝廷调拨,还有就是去信跟张延龄叫苦……王越也知道,现在能解决他出征后钱粮补给的,就是滞留大同的张延龄。

    并不是说王越认为张延龄能凭空变出银子或是粮食来,也不以为张延龄能在短时间内让大同的煤矿出现收益……他知道的是张延龄带了很多商贾去大同。

    王越认为,张延龄肯定会像之前出售西山煤矿的承包权一般,在山西来一次故技重施。

    以山西遍地煤矿的情况来看,张延龄此举很可能会积累下过百万两银子的收入。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王越不断跟张延龄游说,表明他准备以八千精锐加上一万民夫出征,把最初规划的六千人数字直接提升到三倍。

    开销增加近两倍。

    虽然后勤补给人员的消耗更少,诸如不装备武器弹药……但后勤人员多了,吃饭的人相应也多了,还得给运送钱粮物资的牲口准备饲料……

    王越就像狮子大开口一般,请求张延龄调拨的钱粮价值九十万两白银左右。

    而本身朝廷能调给王越的其实也就二十万两银子不到,加上他在三边筹集的银子不会超过三十万两。

    等于说还有六十万两银子的缺口,等着张延龄填补。

    张延龄就差直接给王越甩三个字……不要脸!

    为了打胜仗,王越最初不断在他面前表态,说区区一两千人就能打胜仗,可到了西北之后马上就变卦,或是以为朝廷离开他不行,非得让朝廷增加钱粮调派。

    虽然从执行层面讲,王越为手下将士争取更多的物资补给,也是为接下来的战事有更大的胜算,也算情理中事,但此举明显超出朝廷的承担能力。

    ……

    ……

    消息传回京师,张峦在家中看到李荣递来的王越讨要钱粮的奏疏,也不惯着,直接痛骂道:“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世间罕有!”

    李荣听到后,摇头道:“莫非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张峦问道:“陛下是何态度?”

    李荣叹息道:“陛下还能怎样?即便……最初定下的六十万两,您这边不是说……也很难吗?现在陡然增加到九十万两……就更加难以实现了……必须得想办法啊!”

    “卧槽!”

    张峦皱眉,“什么六十万两?那是给九边各处准备的军饷,可不是给延绥一地的!现在王威宁要九十万两来打仗!如果加上其他地方将士的军饷,需要的资金恐怕得白银一百三十万两上下!”

    李荣面色尴尬:“是多了点儿,但有什么办法?”

    张峦道:“他不行,自会有别人行!”

    “您的意思,把王侍郎给召回来?”

    李荣很纳闷儿。

    当初举荐王越的人是你,主动替王越凑军饷的人也是你,现在就因为王越狮子大开口,你就打算将其当成弃子?

    张峦一脸怒容:“明明答应只供给六千人马的粮草,这已是极限了,他到底想作甚?”

    李荣道:“陛下怕的就是接下来的战事若不能取胜,最后赖是朝廷没有调给足够的钱粮和人马,不承认是他的过错!”

    “没那么大的脑袋,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

    张峦道,“无端地让人笑话!”

    李荣问道:“那……国丈爷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到底是筹措银子,还是说驳回王侍郎所请,让他维持原本的计划?还有……索性把他调回京城来?如今朝野议论纷纷,说王侍郎到延绥后,有点儿撒欢的意思,怕是没人能约束!”

    张峦嘀咕道:“之前不是说让吾儿能管得了他吗?怎么也失控了?”

    “张先生,您说什么?”

    李荣听了个大概,却故作不懂。

    张峦道:“没什么,得跟陛下说,他要的钱粮数目太多,朝廷不可能给!如果今年不能打,就让他退兵!

    “又不是说非得今年一战定胜负,现在朝廷不正在等鞑靼人给回信吗?如果鞑靼人来朝见,接受归附的条件,或许这一仗还不用打了呢!”

    李荣再问:“可咱家为何听说,如今徐阁老正在找人联名请奏,让陛下出兵教训一下鞑靼人……”

    “是有这么回事。”

    张峦道,“鞑靼人狼子野心不可信,我主张先给他们点儿教训,这样他们就算归附,也更有诚意一些。”

    李荣脸上呈现出喜色:“如此便说得通了,让王侍郎在西北适当打一仗,开销定在二十万两白银左右,只要能取胜,给鞑靼人一些教训,让其诚心来归附,那一切就定下来。未必需要大举出兵!”

    张峦道:“如果真是这样,用得了二十万两银子?给他五万两就不错了。”

    李荣面色尴尬:“总得顾全一下前线将士的军心士气……这些本来就该发的。”

    “那这样……”

    张峦道,“李公公先请回,我这里斟酌一份奏疏,这两日就呈递上去。”

    “会不会来不及?”

    李荣提醒道,“从京师调拨钱粮到延绥,最少需要一两个月,即便现在调过去……也临近年关了!”

    张峦道:“王威宁拥兵自重,故意跟朝廷谈价码,我能怎么着?不打最好!来年开春再战,免得被他要挟了!”

    “是。”

    李荣点头。

    ……

    ……

    皇宫内苑。

    李荣跟皇帝奏报张峦的意见。

    实际上张峦除了抱怨,也没给出确切的解决方案,反倒一旁的覃昌听出些苗头,道:“陛下,以张国丈之意,是否今年这场仗就先不打了?”

    朱祐樘道:“延龄说,王越不会等,一定会在今年开战。”

    “为何?”

    覃昌好奇地问道。

    “因为……”朱祐樘道,“西北将士都知道,朝廷在对草原用兵之事上,态度游移不定,朕之前表明可以等鞑靼人前来归顺,其实也是为表明朕无恋战之心,可战可不战,也可以后再战。”

    覃昌好像明白了什么,道:“陛下态度模棱两可,王越生怕您会收回出兵的计划,所以非要赶在今年出兵?”

    “嗯。”

    朱祐樘点头,“王越年老了,也不知剩下几年寿数!再便是今年这样的机会,以后或许不见得会有!还有就是……他的野心和渴望在那儿摆着,一旦他的心气不足,将士们也就没了一鼓作气的勇气,还奢谈什么平定草原?”

    覃昌道:“原来陛下一直未有改变平草原的计划!但现在王越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

    朱祐樘道:“这里不是有延龄的一份上奏么?”

    覃昌看到皇帝案头上的确摆着张延龄的密奏。

    但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连覃昌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都不知道。

    这更像是一份由朱祐樘和张延龄秘密商定的平蛮策……这份计划机密到朝堂上下任何人都不知,甚至连王越这个执行者都只知道表面的计划,至于深层次的内容,恐怕只有当事的两位才清楚。

    “威宁海之战,过去几年了?”朱祐樘问道。

    李荣道:“八年了。”

    朱祐樘点头道:“是啊,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延龄说,他准备亲自到威宁海去看看!朕也有此打算。”

    ……

    ……

    朱永带着本部人马,以及从大同临时抽调的三千精锐,以及后续从京师派来的四千多新军,近万人,抵达三边治所延绥。

    随后他只带了本部人马和少量新军,在未精心准备的情况下,直入河套之地。

    为的是能尽早跟王越汇兵一处。

    除了王越不想被人抢功劳外,朱永也生怕王越把文臣武勋的事一并给做了,不给他这个武将立功机会。

    所以朱永在行军这件事上显得很急切,而手下那群将士被他折腾得不轻。

    本来行军期限已经非常赶,结果他还比预期早了近十天时间抵达。

    当朱永统兵跟王越所部于河套腹地会见时,正好是当天临近黄昏时分,只见远处的天际线是一片沙漠,由远及近从戈壁过度到草原,越到近处草丛越茂密,而草原的中心地带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泊周边围了一圈营帐,再外围则是栅栏和拒马。

    此时,无数的官兵和民夫正在荒漠与草地交接的地方修筑城墙,显然今后要以湖泊为中心构筑一个城池。

    当朱永到达营地门口时,王越显得很热情,亲自出来迎接,却没有让他把本部人马带进营地内。

    “保国公,这一路辛苦了啊。”

    王越笑着跟朱永拱手。

    二人见礼后,王越带着朱永巡视了整个营地环境,把几条刚开凿好的河沟展现给朱永看。

    朱永觉得王越简直是乱来,因为在这么个缺水的地方,往北四五十里才到黄河岸边,他不认为这块地方有什么修筑城池驻兵的价值……更别说修什么河沟,好像没啥用。

    王越道:“这个淡水湖不是凭空来的,本官听本地人说,这里一到夏汛,会有大批雨水聚拢过来,汇聚成湖。这里跟北方和西边高原上的荒漠不同,往下挖掘数米就有清泉喷涌出来,即便被鞑靼人围城,也不愁没有淡水供应。”

    朱永好奇地问道:“王军门,您真打算在此长期驻留吗?”

    “既要经营河套之地,为何不做长期驻留的打算?”

    王越笑着道,“从这里出发,半天就可以抵达黄河边,渡过黄河就将直面鞑靼人的部族乃至王庭……以后从此进发草原,会近许多。”

    朱永道:“但鞑靼人来袭也会更便利些。这里很难维持农耕,只怕粮食、物资等,都得从榆林卫等处调过来,费时费力。”

    “你这么说,就没有远见了!”

    王越笑道,“平定了草原,这里就是大明腹地,相比于草原上驻军,把都督府或卫所设在此处,总比从宁夏、延绥等地调兵更近些吧?难道征服了草原,还要把河套之地放弃?若如此,草原迟早会更换别的主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成为朝廷的隐患。”

    听到这里,朱永明白了一些事。

    好像王越到了这儿后,出兵草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想的已不是如何征服鞑靼人,而是在征服后,如何安顿军民,并对草原长期施行有效的统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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