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溪边野粥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碎玉般的雪粒,自悬崖顶端呼啸而下。
宋青书的身影,如同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在那光滑如镜的冰壁之上,借着山势与那根早已不知所踪的铁钩,一路滑坠。
他没有半分惊惶,只是用那早已臻至化境的太极卸力之法,将那股足以将人摔成肉泥的恐怖冲击力,一层一层地,消解于无形。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在那深不见底的谷底稳住身形时,他那身早已被鲜血与汗水浸透的青布儒衫,已然被沿途的冰棱与岩石,割得支离破碎。
他强撑着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处狭长的山谷,两侧是高耸入云的绝壁,将那漫天的风雪,与外界所有的生机,都尽数隔绝。
唯有一条早已被冰雪覆盖了大半的溪流,在谷底顽强地,蜿蜒流淌。
“噗!”
一口积郁于胸的逆血,再也压制不住,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溢出。
那股钻心刺骨的麻痹感,与七伤拳反噬的剧痛,如两头互相撕咬的毒蛇,在他那早已是千疮百孔的经脉之中,疯狂肆虐。
他知道,自己必须在那些魔教高手搜下山谷之前,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所在。
他没有半分停顿,只是凭着那早已刻入灵魂的战场直觉,顺着那条冰封的溪流,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谷的最深处,缓步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他那本就苍白的脸,已然被这刺骨的寒风,冻得一片青紫。
一座早已坍塌了大半的、不知是何年代遗留下来的破庙,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庙门,早已不知所踪。
那本该是供奉着神佛的大殿,只剩下几根摇摇欲坠的梁柱,与那满地的残垣断壁。
可就是这片废墟,却为他,提供了最宝贵的庇护。
宋青书没有半分犹豫,闪身躲入了那片最是幽深的残垣之后。
他强忍着那深入骨髓的剧痛,缓缓撕下那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用那最干净的一块布料,将左肩那处被绣花针洞穿的伤口,死死缚住。
紧接着,他缓缓闭上双眼,将体内那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如发丝般细微的九阳真气,尽数调动,如一道道温润的暖流,开始一点一点地,逼出那侵入体内的葵花真气与残余的剧毒。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那疗伤之境的刹那,他那本该是古井无波的眼皮,毫无征兆地,微微一动。
有人。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穿过了那重重断壁,望向了那破庙最深处的、一处勉强可以避风的角落。
那里,竟蜷缩着七八道瘦弱的身影。
那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庄客。
为首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的怀中,还护着两名早已冻得浑身发紫、嘴唇干裂的稚童。
而在他身旁,一名形容枯槁的妇人,正一脸绝望地,看着那早已熄灭的火堆,那双本该是明亮的眸子里,一片死灰。
他们,显然也已在这场封山大雪之中,被困了数日。
宋青书的眉头,微微一蹙。
他没有立刻现身,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那名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警惕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眸子,与宋青书的目光,在空中,悄然相遇。
一瞬间,那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惊骇!
他下意识地,便要将那两名稚童,死死地护在身后!
可宋青书,却对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半分恶意。
他只是缓缓地,从那残垣之后,站起身,在那七八道充满了惊惧与不解的目光注视之下,缓步走出。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那早已熄灭的火堆之前,缓缓蹲下身。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早已被他盘得温润光滑的火折子,轻轻一吹。
一簇微弱的、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橘色火焰,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之中,悄然亮起。
紧接着,他竟是转身,走入了那漫天的风雪之中。
他没有运起半分轻功,只是如一个寻常的樵夫,在那积雪之下,耐心地,寻觅着那些早已被掩埋的、尚算干燥的枯枝。
那群本已是绝望的庄客,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番光怪陆离的景象,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半个时辰后,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终于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之中,升腾而起。
那温暖的火光,驱散了周遭的严寒,也照亮了那一张张因饥饿与寒冷而略显麻木的脸。
宋青书将那几名庄客唯一剩下的一点野菜,与那早已被冰雪覆盖的溪流之水,尽数倒入他从破庙角落寻来的一只早已破损的瓦罐之中,架在火上,静静地,熬煮着。
那“咕嘟、咕嘟”的声响,如同一曲来自九天之上的仙乐,让那两名本已是奄奄一息的稚童,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里,第一次,恢复了一丝神采。
粥,很快便熬好了。
那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一锅勉强能填饱肚子的野菜糊糊。
宋青舟没有半分嫌弃,他将那滚烫的瓦罐取下,自己只盛了小半碗,便将剩下的,尽数分给了那早已是饥肠辘辘的妇孺。
那两名稚童狼吞虎咽地喝着那滚烫的野菜粥,那张本该是充满了恐惧与不安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宋青书看着他们,那张苍白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竟是随手,从那火堆旁,拿起两块被烧得滚烫的石子,在那两名稚童充满了好奇的目光注视之下,双手交替,如穿花蝴蝶,玩起了最简单的戏法。
那份从容,那份写意,仿佛他不是一个正被天下第一大魔教追杀的亡命之徒,而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正在逗弄邻家孩童的邻家大哥哥。
那清脆的、充满了童真的笑声,第一次,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中,响起。
那笑声,驱散了严寒,也融化了人心。
当夜,雪下得更大了。
宋青书没有去打扰那早已沉沉睡去的妇孺,只是独自一人寻了一处最是僻静的角落,盘膝坐下。
他缓缓闭上双眼,那张苍白的脸上,所有的温和与从容都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绝对冷静。
他的意识,如一道没有重量的流光,瞬间沉入了那片亮如白昼的无垠星空。
武学空间之内,那道一袭红衣、风华绝代的鬼魅身影,再次,悄然浮现。
宋青书没有半分犹豫,心念一动,那道红衣身影,便已将那神乎其技的《葵花宝典》,一遍又一遍地,演练开来。
他以一种绝对冷静的、旁观者的姿态,审视着那快到了极致的身法,那阴柔诡异的劲力,那足以洞穿一切的无上锋锐。
许久,许久。
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一片清明,仿佛早已将那所谓的绝世神功看得一清二楚。
他低声自语,那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却又带着一股足以碾碎世间所有规则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针来不破针。”
“破其,人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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