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浴血烽燧
西方的烟尘如同死神的披风，裹挟着闷雷般的马蹄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席卷而来。夕阳的余晖在这股奔腾的洪流面前也显得黯淡无光，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越来越近的杀伐之气。
烽燧之上，空气凝固如铁。每个戍卒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紧握兵器的手心沁出冷汗，但无人后退一步。他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站在最前方、身影在血色夕阳下拉得笔挺的年轻身影——李默。
李默面沉如水，强化后的视觉让他能比旁人更早看清来敌的细节。黑压压的骑兵，人数果然在三百骑以上，服饰杂乱，皮甲与兽皮混搭，正是黑山戎的风格。他们不像匈奴骑兵那样讲究阵型，却带着一股蛮荒般的疯狂与彪悍。冲在最前面的，是数十名手持简陋木盾、身形尤其魁梧的骑兵，显然是用来冲击障碍的先锋。
“弓箭手预备！”孙悍嘶哑着嗓子吼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仅有的七八名能开弓的士卒立刻将箭搭在弦上，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不急。”李默的声音却异常平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众人焦躁的心绪稍稍安定，“放他们进一百步，听我号令。”
他的冷静感染了众人。孙悍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将命令传达下去。
黑山戎的骑兵洪流毫无减速之意，他们显然已经从逃回的探马口中得知了烽燧外围有陷阱，但并不十分在意。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些许障碍不过是螳臂当车。为首的几名头人发出尖锐的唿哨，挥舞着弯刀，催促部下加速冲锋。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冲在最前面的盾骑兵已经清晰可见他们脸上狰狞的图腾和嗜血的眼神。
“砰！砰！噗通！”
惨剧如期上演！
高速冲锋的战马根本来不及反应，前排的骑兵如同下饺子般栽进伪装巧妙的陷马坑和绊索阵中！人仰马翻的惊呼声、战马骨骼断裂的脆响、以及被坑中毒刺刺穿后的凄厉惨叫，瞬间取代了冲锋的蹄声，成了战场的主旋律！
然而，黑山戎的凶悍超出了预料。后续的骑兵竟毫不减速，甚至直接踏着同伴的身体和哀嚎继续冲锋！他们的战术简单而残酷：用命填平道路！
“放箭！”李默看准时机，厉声下令。
嗖嗖嗖——！
早已蓄势待发的弩箭离弦而出！改进后的秦弩射程和精度均有提升，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是箭无虚发！七八支利箭瞬间钻入敌群，带起一蓬蓬血花，三四名骑兵应声落马。
但这波箭雨对于数百骑兵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更多的黑山戎骑兵已经冲过了最外围的陷阱区，逼近到烽燧三十步内！他们已经能看清垛口后守军紧张的面容。
“掷雷！”李默再次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士卒立刻将点燃引信的“震天雷”奋力掷出！这些采用了颗粒火药和简易雷管的武器，威力与稳定性远非之前可比。
轰！轰轰轰！
一连串更加猛烈、更加集中的爆炸在骑兵群中炸响！破碎的陶片和预置的铁钉如同暴雨般四射飞溅！这一次，造成的杀伤远胜之前！至少有十几名骑兵连人带马被炸得血肉模糊，更有数十人被破片所伤，惨叫着跌落马背，或是战马受惊，疯狂乱窜，将阵型搅得大乱！
“雷巫！是雷巫！”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黑山戎中蔓延。未知的爆炸和巨大的声响，对这些信奉山野鬼神的戎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然而，黑山戎中也有悍勇之辈。一名身材格外高大、脸上涂满诡异油彩的头目，似乎是部落的“巫”或者勇士，他挥舞着一柄沉重的骨杖，口中念念有词，竟然强行稳定住了一小片区域的士气，驱使着大约二三十名最狂热的骑兵，不顾伤亡，朝着烽燧大门发起了决死冲锋！
“瞄准那个头目！”李默眼神一冷，亲自操起一具装填好的改进秦弩，屏息瞄准。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名黑山戎巫者猛地将骨杖指向烽燧，口中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啸！
嗷呜——！
仿佛响应他的召唤，从烽燧侧后的山坳里，突然窜出七八条体型硕大、眼神幽绿的黑狼！它们动作迅捷如风，悄无声息地扑向烽燧外墙，利用粗糙的墙面和破损处，竟然开始向上攀爬！
“狼！有狼爬上来了！”一个负责侧翼警戒的士卒惊恐地大叫。
内外夹击！黑山戎的战术远比想象的狡猾！正面用悍不畏死的冲锋吸引注意力，真正的杀招却是这些被驱使的恶狼，意图从守备薄弱处突破！
烽燧上顿时出现了一丝慌乱。孙悍急忙分派人手去对付攀爬的狼群，但正面冲锋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
“不要乱！”李默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黑伯，带两人用长矛对付狼！孙百将，正面交给我！”
关键时刻，他展现出惊人的决断力。他放弃了弩射，猛地从身边提起一个比普通“震天雷”大了近一倍的陶罐——这是他预留的“大杀器”，装药量是普通型号的三倍有余！
他算准时机，看着那名巫者带头冲到了大门外十步左右的距离，猛地将“巨型震天雷”的引信凑近旁边一直燃烧的火把！
嗤——引信急速燃烧。
“趴下！”李默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陶罐朝着那名巫者头顶掷去！自己也瞬间缩回垛口之后。
那巫者看到飞来的巨大陶罐，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冲锋的势头已无法停止。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更加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爆发！地面为之震颤！爆炸的中心点仿佛升起一朵小型的蘑菇云，强烈的冲击波甚至将靠近的几名黑山戎骑兵直接掀飞出去！
硝烟散尽，原本巫者和其周围数名骑兵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大坑和四处飞溅的残肢断臂！那柄诡异的骨杖也断成数截，散落在地。
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彻底粉碎了黑山戎正面的攻势和士气！剩余的骑兵惊恐万状，看着那如同神罚般的场景，发一声喊，掉头就跑，再也顾不上什么命令和掠夺。
而侧翼的狼群，在那名巫者死亡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控制，攻击变得杂乱无章，很快就被黑伯等人用长矛逐一刺死或赶跑。
第一波进攻，竟然以这样一种惨烈而戏剧性的方式，被击退了。
烽燧上下，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所有人都用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李默。
李默却丝毫不敢放松。他靠在垛口后，大口喘着气，手臂因投掷那沉重的陶罐而酸麻不已。他知道，这远未结束。黑山戎伤亡虽重，但主力尚存。更重要的是，对方那个能驱使狼群的“巫”虽然死了，但谁又能保证没有其他手段？
“清点伤亡！补充箭矢！检查陷阱！”他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快！他们很快还会再来！”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黑山戎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们不再盲目冲锋，而是远远地将烽燧包围起来，开始用弓箭进行抛射。
虽然秦军有垛口掩护，但零星的箭矢还是造成了伤亡，一名士卒不幸被流矢射中面门，当场阵亡。压抑的气氛再次笼罩烽燧。
更糟糕的是，随着夜幕逐渐降临，守军的视线将受到极大影响，而擅长夜战和潜行的黑山戎，无疑将获得更大的优势。
李默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远处那些如同饿狼般逡巡不去的黑影，心沉了下去。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他摸了摸怀里仅剩的两颗“巨型震天雷”和那具关键时刻救命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如何，必须守住！直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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