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份来自国王的订单

维多利亚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林默走进这间会客厅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以一种不受控制的速度狂跳着。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脸上维持着一副属于公主的、恬静而又端庄的表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完美的仪态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紧张与期待。

她紧张，是因为这是林默第一次直面帝国的最高权力。她害怕他会因为怯场而表现失常，害怕国王伯父和精明的墨尔本勋爵会对他提出过于苛刻的问题。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等待公布考试成绩的学生，手心里全是细密的汗珠。

她期待，则是因为她发自内心地相信林默的能力。她渴望看到自己所信赖和欣赏的这个人，能像之前无数次在信中展现的那样，用他那无与伦比的智慧和远见，征服眼前这两位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她希望他们能看到她所看到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光芒。

当林默从容不迫地走进房间，用无可挑剔的礼仪向众人问好时，维多利亚悬着的心，悄然放下了一半。

他没有让她失望。

他依旧是那个沉稳、自信的林先生，仿佛任何场面，都无法让他产生丝毫的动摇。

而当谈话开始后，维多利亚整个人更是完全被吸引了进去。

当林默谈论“标准化生产”时，她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复杂的工业逻辑，但她能从国王伯父和墨尔本勋爵那越来越震惊的表情中，判断出这番话的分量有多重！她看到墨尔本勋爵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发现宝藏”的狂喜光芒，那是一种纯粹的、智力上被征服的激赏。

维多利亚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看啊！这就是我选择的人！这就是我的“缪斯女神”！

你们现在终于知道，我那些“惊人的想法”，是从何而来了吧！

而当林默谈到“专利保护法案”，并最终以一句铿锵有力的“日不落”作为结尾时，维多利亚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日不落！”

这个词，自从第一次在他的“预言手稿”中看到，就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成了她未来最渴望实现的梦想。而现在，林默当着国王和首相的面，将这个梦想，与国家的创新、法律的完善，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他不仅给了她一个梦，更给了她一条通往梦想的、清晰无比的道路！

这一刻，她看着林默的眼神，已经不再仅仅是欣赏和依赖。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深处，悄然滋长出了一种更加炽热、更加深刻的情愫。那是一种混杂着崇拜、仰慕和……一丝少女独有爱恋的复杂情感。

她觉得，眼前的林先生，仿佛全身都笼罩在一层光环之中，耀眼得让她几乎不敢直视。

接下来的沉默，对维多利亚来说，既是享受，又是煎熬。她享受着国王和首相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场面，又急切地想知道，他们最终会给予林默一个怎样的评价。

终于，国王那句“年轻人，你真是让我感到震惊”和首相那句“大英帝国，需要您这样的天才”响起时，维多利亚感觉自己比得到了夸奖还要开心！她紧紧地攥着裙摆，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嘴角的笑意咧得太大。

她知道，林默，成功了！

他彻底征服了他们！

谈话的气氛，在经历了这场“思想风暴”后，变得更加融洽和热烈。国王甚至亲自为林默又倒了一杯茶，态度亲切得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子侄。

他们又聊了许多关于工业和商业的话题。林默提出的每一个观点，都让国王和首相频频点头。

临近傍晚，这场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的下午茶，终于接近了尾声。

国王威廉四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几步，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最后，他停在林默面前，用一种郑重无比的语气说道：

“林先生，光说不练假把式。你既然提出了‘标准化生产’的理念，那么，我，以及整个大英帝国，都需要亲眼见证一下它的威力。”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以国王的名义，向你的‘未来工业集团’，下达一份皇家订单。”

“皇家订单？”林默和维多利亚都愣住了。

“是的。”国王伸出了一根手指，“我需要你在三个月内，为我的陆军部，提供一千台你所发明的缝纫机！”

一千台！

这个数字，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维多利亚的小嘴再次惊讶地张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一千台！以目前市面上一台缝纫机十英镑的售价计算，这笔订单的总金额，高达一万英镑！

一万英镑！

这在19世纪，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一个伯爵都眼红心跳的巨额财富！

更重要的是，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

“皇家订单”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林默的工坊，将从此打上“皇家供应商”的烙印！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是一块金字招牌！有了这个身份，他的“未来工业集团”将会在整个英国，乃至整个欧洲，都畅通无阻！银行会抢着给他贷款，贵族会争着和他合作，他的社会地位，将实现一次火箭式的飞跃！

“当然，这并非强迫。”国王继续说道，“这既是一份订单，也是一份考验。如果你能按时、保质保量地完成，那么，你和你提出的那些理念，就将得到整个帝国的认可和推广。但如果你失败了……”

国王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你失败了，那你今天所说的一切，都将被视为夸夸其谈的梦话，你也会从一个天才，沦为一个笑柄。

林默的心脏，也在那一瞬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三个月，一千台。

以他目前那个只有几十个工人的小工坊，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

他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了“流水线”、“计件薪酬”、“三班倒”等一系列现代化的管理和生产方式。

他抬起头，迎向国王那充满考验的目光，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他微微躬身，用一种清晰而又洪亮的声音回答道：

“陛下，我不仅能完成。我还能向您保证，这批军用缝纫机的质量，将会比市面上任何一台都要好，成本，却能降低至少两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国王看着眼前这个充满自信、甚至可以说有些狂妄的年轻人，愣了半晌，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样的！年轻人，就该有这种气魄！”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林默的肩膀：“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离开白金汉宫时，天色已晚。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林默还能感觉到自己那颗因为兴奋而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人生的齿轮，在今天，被狠狠地向前拨动了一大格。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白金汉宫的会客厅里，维多利亚公主看着窗外他远去的马车，美丽的脸颊上，泛着久久不曾消退的红晕。

“伯父，”她轻声对国王说道，“您现在，相信我的‘缪斯女神’了吗？”

国王看着自己这位容光焕发的侄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不，我亲爱的维多利亚。我看到的，不是什么缪斯。”

“我看到的，是一头即将改变整个英格兰的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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