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维多利亚的选择

雷鸣般的掌声，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整个白金汉宫的宴会大厅。

林默站在人群的中央，享受着来自帝国顶层权贵们最真诚的赞誉和钦佩。他保持着一副谦和而又淡然的微笑，从容地接受着这一切。

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一丝哭笑不得的后怕。

“我的天……还好，还好自己当年为了应付考试，把这首《再别康桥》给背得滚瓜烂熟。翻译成英文应该就刚才那样了，大差不差。”

他看着眼前这些被彻底镇住的英国贵族们，心中不由得对那位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民国大诗人——徐志摩先生，致以了最崇高的敬意和最诚挚的歉意。

“徐先生，对不住了！您这首传世名篇，今天就借我装个逼，顺便泡一下妞，您在天有灵，可千万别怪我啊！”

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林默当然没有什么吟诗作对的艺术细胞。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利用了两个时空之间巨大的信息差，进行的一次效果拔群的“文化搬运”。

他很清楚，像阿尔伯特这种从小接受顶级古典艺术熏陶的亲王，如果跟他比拼弹钢琴、拉小提琴这种硬功夫，自己肯定会被对方虐得体无完肤。

所以，他必须另辟蹊径，用一种对方完全没见过的、降维打击式的方式，来赢得这场才艺比拼。

而充满了现代情感和东方意境之美的中国新诗，无疑是最好的武器。

这些诗歌的遣词造句方式、情感表达的细腻程度，以及那种欲说还休、留白想象的意境，对于听惯了莎士比亚和拜伦的十九世纪欧洲人来说，其冲击力是核弹级别的。

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无比成功。

看着阿尔伯特亲王那张英俊却又写满了失魂落魄的脸，林默的心里，除了胜利的快感，还有一丝淡淡的同情。

“兄弟，对不住了。谁让你非要跟我比装逼呢？我可不能把妞拱手相让，你玩的只是技术，而我，开的是挂啊。”

当然，这些复杂的内心戏，林默是绝不会表露出来的。

他优雅地谢绝了那些想要向他请教“诗歌创作技巧”的贵妇人们的邀请，穿过人群，缓缓地走到了维多利亚的面前。

此刻的维多利亚，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依旧有些湿润，她痴痴地看着林默，眼神里充满了爱慕、崇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之前因为阿尔伯特的出现而产生的那一丝丝犹豫和动摇，早已被这首绝美的诗歌，冲刷得无影无踪。

“林先生……”她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首诗……它真美。”

“不，殿下。”林默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而又真诚，“不是诗美。是因为有了您这位聆听者，它才拥有了生命和光彩。它，是为您而作。”

这句堪称情话教科书的回答，再次让维多-利亚的心跳漏了半拍。她的脸颊飞上了两朵醉人的红霞，害羞地低下了头，像一朵不胜娇羞的玫瑰。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阿尔伯特亲王，尽收眼底。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又冷又痛。他看着维多利亚在那个东方人面前流露出的、他从未见过的娇羞与爱慕，一股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论血统，他是她最亲近的表兄，流淌着同样高贵的血液。

论相貌，他自认不输给任何人。

论才华，他的钢琴技艺足以登上欧洲最顶级的音乐厅。

可为什么，维多利亚的眼中，却只有那个来路不明的、只会说些花言巧语的商人？

不！他不能就这么认输！

阿尔伯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贵族式的优雅笑容。他再次走了过来，他要将话题从虚无缥缈的浪漫，拉回到最坚实的现实层面。

“林先生的诗歌，确实令人耳目一新，很有……异国情调。”他先是颇有风度地称赞了一句，用词却巧妙地将林默划为“外人”，“不过，维多利亚，我想你应该知道，治理一个庞大的帝国，需要的并不仅仅是会写诗的浪漫情怀。”

他开始强调自己的核心优势：“它需要的是对欧洲错综复杂的王室关系的深刻理解，需要的是对各国政治文化的精准把握，需要的是能够与你一起，承担起王室责任与荣耀的、同样高贵的血脉。而这些，正是我，以及我们整个萨克森-科堡-哥达家族，能够为你带来的。”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他是在提醒维多利亚，抛开舞会上的风花雪月，回归到君主的现实责任上来，他阿尔伯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最符合帝国利益的、最正统的“王夫”人选。

这是一次正面的、无法回避的对决。

他将一个无形的、沉重的选择题，摆在了维多利亚的面前。

现场所有贵族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他们屏住呼吸，等待着公主殿下的回答。他们知道，维多利亚的回应，将为她未来的婚姻，定下一个至关重要的基调。

林默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维多利亚，眼神中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他相信她的智慧，相信她能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维多利亚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娇羞和迷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未来女王的、超乎年龄的冷静与从容。

她先是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阿尔伯特，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林默。

最后，她对着两位同样出色的、站在她面前的男士，露出了一个得体而又礼貌的微笑。

“阿尔伯特表兄，您说得非常有道理。”她的声音清脆而又柔和，先是肯定了阿尔伯特的观点，“作为帝国未来的君主，我的婚姻，确实必须以帝国的利益为最高考量。能够维系欧洲王室间的和谐，并为帝国带来荣誉的伴侣，的确是我所需要的。”

听到这里，阿尔伯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这番话，几乎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然而，维多利亚并没有停下。她轻轻转动身体，面向了林默，继续说道：

“但是，林先生刚才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她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一个国家真正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古老的血统和高贵的艺术。同样在于它蓬勃发展的工业，在于它不断创新的科技，在于它能为最广大的子民，带来富足和安稳的生活。一位能为帝国带来真正未来的伴侣，同样是我所需要的。”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她既没有肯定阿尔伯特，也没有选择林默。

她将两位追求者的优点，分别提炼了出来，并都冠以“帝国需要”的名义。

这番回答，展现出了惊人的政治智慧。

她既没有当众驳斥阿尔伯特的面子，维持了王室间的体面；又巧妙地抬高了林默的地位，将他所代表的“新兴力量”，提升到了与“古老血统”并驾齐驱的、同样重要的战略高度。

她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在我维多利亚眼中，这两位先生，都有资格成为我的候选人。我的选择，不会局限于传统的血统论。

阿尔伯特听完，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凝重。他明白了，维多利亚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家族安排婚事的小女孩了。她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标准。而那个东方人，在他的竞争中，占有了一个他之前从未预料到的、极高的权重。

林默则在心中，为维多利亚的这番回答，暗暗喝彩。

她处理得太漂亮了！

既表明了自己对他的重视，又没有在时机尚不成熟的时候，将自己置于和整个欧洲传统贵族圈对立的境地。

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君主。

“两位先生，”维多利亚的目光，在林默和阿尔伯特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露出了一个属于今晚寿星的、略带一丝俏皮的微笑，“今晚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是一个值得开心的日子。政治和未来的事情，太过沉重，我们不如留到以后再慢慢讨论。”

“现在，我有些累了，想去阳台透透气。不知道，哪位绅士，愿意陪我这位寿星，去看看今晚白金汉宫的月亮呢？”

她没有点名，而是将一个开放性的邀请，抛给了两人。

这，是新的考验。

也是她内心天平的真实体现。她没有做出最终选择，但她愿意给两人一个继续“竞争”的机会。

这场围绕着未来女王的爱情与权力的游戏，还远远没有到分出胜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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